一行人撤了。他们走后,孙妍无力的蹲下去,捂住脸哭诉道:“我和航航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碰上你哥,活着不让人安生,死了还丢下这一堆破事?”沈堰东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蹲下去安抚道:“嫂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孙妍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恳:“堰东,航航才七岁,我们不能让他一辈子还债,也不能让他一辈子被人追债,那他这辈子就完了。”沈堰东扶着她站起来说:“航航不继承遗产,法院不会判他还债的,他们不敢乱来。”孙妍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没用的,他们手段多了去,不还钱我跟航航这辈子就只能东躲西藏。你也免不了,他们会天天去医院闹,还会打电话给你同事甚至给你领导,你前程也毁了。”其实沈堰东现在也没什么主意了,但还是说:“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下午沈振州所在的那家嘉和酒店的段总经理也过来了。沈堰东认得这位段总,他在澳门看赌场监控录像时,看到过这位段总。段总膀大腰圆,已入中年,保养得宜,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他忍不住唏嘘:“我平时到那边去,也会进去赌两把,就是个消遣,没想到振州会——”又叹息,“早知道就不带他去了,或许今天也不会有这种事。”又道,“但逝者已逝,伤心无用。”说着从助理手中拿过一纸协议递给沈堰东,“这是酒店的一点心意,你们节哀。”协议是以公司名义下发的丧葬费和抚恤款,沈堰东低眼看了一下数字,两笔款项加起来有二百八十万之多,他有些被惊到了,不解的看着段总。孙妍把协议从他手中拿过来瞧,也惊住了。段总的目光从孙妍脸上掠过,停在沈堰东脸上,说:“有人要我转话给沈医生,她说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有些东西是会给人带来压迫性,但也自有它的好处。她说她父亲最开始也不过是郊区一个农民的儿子,最开始创业也不过是想要在城里买房。她说她通常认为越有原则越能坚持的人,理想越大,不然就随波逐流了。她欣赏有理想又有坚持的人,但不欣赏冥顽不灵的人。她说如果沈医生自认为是冥顽不灵之人,那前面的话,就当她白说了。”沈堰东直直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段总从助理手中接过圆珠笔,拽掉笔帽,把笔递到沈堰东面前,说:“如果沈医生没有异议,就签字吧,节后我就安排财务打款。”沈堰东一动未动。孙妍紧张的看着他。段总催促道:“沈医生?”觉得委屈。冬去春来,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章柠却再没见过沈堰东。除夕那晚他情动时的几句温存一度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还以为她走了,他真的很快就会跟来哄,结果什么都没等来。或许他说那几句话时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但下了床,他的理智又占了上风。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她每次的让步。但她已经让得够多了。他把她当备胎,她不介意;他结婚又离婚,她也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吗,她当然介意,只是他比那些无聊的事情重要,所以她选择了忽视。她能做这些让步,他就不能吗,他总得做点什么,让她知道他的心吧?三月底,章蓝要去医院复查听神经瘤,她陪着去了。挂得是马教授的特需门诊。许久未见,她觉得马教授都变亲切了,莫名有种安慰。马教授一边开检查单,一边跟她们开玩笑:“如果不知道你们是母女,很多人肯定都会认为是姐妹。”她也笑了,说:“那您说,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马教授瞧了俩人一眼,说:“你妈妈是妹妹,你是姐姐。”她一听立马把脸耷拉下去,威胁道:“再给您一次机会,您考虑好再说。”马教授笑了:“看年龄肯定是你小,但你妈妈的状态更像少女。”她不忿:“那是因为爱她的人太多了,把她惯坏了,都没人爱我,我肯定少女不起来。”“谁说的?”马教授不置可否,“我们堰东不就挺会疼人的嘛。”章蓝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章柠猝不及防的听到他的名字,乍一下还愣了,随即道:“露水情缘,我们已经分了。”马教授恍然大悟:“我说他最近怎么又开始频繁睡值班室了。”章柠冷哼:“您这学生一点不体贴,跟他谈恋爱还不如跟一块石头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