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尘还是这副模样。”
这幅模样?许仙不知他话中含义,但也没兴趣去探索,微微笑了下,便端起蛋羹细细品尝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疏离的气息。
法海却是有些莫名,好像今天一早醒来,许仙对他便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经过九年他们之间没变得很热络,但好歹相处平和,偶尔还会有点小开心,从未像今天这般,纵是法海百般思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许仙对自己这个态度,他又不是个擅于主动讨好的人,因此只能将纳闷憋于心中。拿起碗筷来默不作声吃着。
用过午饭后,两人喝了口茶水仍坐于桌旁。
“今日下午可要出去?”
许仙想了想,并没有什么事,不如待在家中熟悉那几个法术。
但话还未出口,就见小二急匆匆跑了进来,此时她也顾不得一向惧怕的法海了,“汉文哥哥,三官姐姐的爹被打了,伤势非常严重,她请你快点去医治!”
三官?许仙微吃惊,商三官的家就隔着几条街,并不是很远,她性情温和,年龄比许仙几人都大,他们都十分敬重喜爱她。只是她的父亲商士禹是个儒雅的读书人,怎么会被人打?
杨柳已经为他拿来了药箱,许仙跟上小二的脚步,只是没想到法海也跟了上来。
路上许仙趁机问了原由,原来不过是因为商士禹喝醉酒说了几句玩笑话,读书人或多或少有些清高,他表达的自是对那些所谓豪绅妇人的不屑,不想却惹怒了镇里的一个豪绅,被人家的家奴痛打了一顿。
听过原因,许仙并不是很担心,这种伤他都能够很好地治愈。只是等到了商家,他才知道那所谓的痛打一顿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在许仙还未到商家时,商士禹已经断气了。
刚进商家门,许仙听到的就是一阵又一阵悲戚的哭声,跨过门槛的脚迟疑了下,接着快步走到房中,商士禹的妻妾泣不成声,两个儿子一脸沉重,商三官双眼通红看着父亲的遗容,却没有掉下眼泪。
见到许仙到来,她双眼死死盯着他。
“三官……姐姐。”小二极其小声叫道,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她面色极其沉重。
许仙沉着脸,绕过那几个悲痛的家人,去探商士禹的鼻息,气息早已断得彻底,再也没有回生的可能了。
“……节哀。”颇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听到许仙开口,商三官一直硬撑的僵硬面容便如失去了撑杆般垂下了眼睑,两行清泪流淌于脸颊,并不撕心裂肺,却安静得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那刻骨的疼痛,直叫人心疼。
许仙抬头快速扫视了一圈四周,却没有发现商士禹的魂魄,想来是那勾魂使者速度太快,人刚断气魂就已经被勾到了地下。
“人死不能复生,三官姐姐你们还是早些安葬商伯伯吧。”小二像个大人般安慰,事实上她十分早慧,思想程度早已不是同龄人所能比的。
“不。”一向温和的商三官此时却十分坚定,眸中闪耀着怒火与坚定,“我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知,“他”是那指使家奴打人的豪绅。
不顾家人的阻止,商三官一人到了衙门击起鼓来,商臣商礼两人见幺妹都如此愤怒,一撸袖子便也拼命击起鼓来,三人势要为父亲的死讨个公道。
许仙并没有跟着去,告别过小二后,他便走在了回家的路中,法海静静走在他身旁,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从始至终,许仙面容始终淡漠,除了最初确认商士禹死亡时脸色稍变,其他时刻与平常无异,但法海却觉得他此刻并不平静,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法海坚信此刻的感觉。
“你想帮她。”
许仙不点头也未摇头,只道:“他们告不倒那豪绅。”
官商勾结,这是十分明显的事,商家只是个普通人家,没什么钱财也没什么势力,怎么可能告得了那和官府关系密切的豪绅,只恐怕还会被倒打一耙。
许仙想的通这个事实,一向通透的商三官自然也想的到,只是她依然想去尝试,虽然这几乎没有意义。
为了珍视的家人抛弃一切去做一些事情,这让许仙想起了一些不愿回想的事情,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第一次有了这样强烈想要帮助人的欲|望。
许仙并未将自己的想法同法海说,总的来说,他并不是十分信任法海,法海一向自诩正义与公道的代表,但那更多的倾向于妖魔之类,而且如果许仙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恐怕他也不会同意。
脑海中转过无数种方法,行走在小巷中时,许仙却因为身体内部瞬间的疼痛弯下了腰,身旁的法海立刻扶住了他,语气中不掩担忧。
“怎么了?”
他分出一缕内息去查探许仙身体,发现是由于许仙一次性从内丹中吸收的妖力太多,它们在体内还来不及全部转化成佛家法力,双方自然在许仙体内斗争起来,之前许仙由于凝神于商家的事没有感觉,现在稍微放松下来立刻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法海摇头,“了尘,你太急切了。”
这内丹含有千年功力,要吸收只能一步一步来,太过急切了不说被控制,最有可能的是受内丹影响转换了心智,或疯狂,或毁灭。
法海放出一点内息帮助许仙调理,好半天才见许仙面色平静下来。
“多谢。”
“不用。”法海不放心,还是沉声叮嘱了一句,“记住,切勿太过贪心,欲速则不达。”
许仙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道理,只是法海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今日商家的事激起了他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