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同时,陆晚又隐隐生出了一点期待,可惜那天直到凌晨,风宁都没给自己打电话。
陆晚觉得自己被风宁玩弄了自己的感情,虽然下一次风宁给他发来的短信能让他喜笑颜开,但那中间无止境的等待和苦恼,他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平日里的冷静。
这天陆家的人都在,为首坐在陆老爷子,此刻和自己的几个子女说话,客厅这边的两张沙发上,坐着陆家小一辈的孩子,陆永昌是陆家最小的一个儿子,陆晚却排在小一辈中间的那个位置,陆家最大的已经工作,最小的也是初三,可是没一个像陆晚这般心不在焉,陆永昌看一眼旁边自己正襟危坐的侄儿侄女,再看一眼坐在沙发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晚,突然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儿子来一次心灵上的交流了。
陆晚的异常也被陆老爷子看在眼里,这个从战场上过来,脑袋里还嵌着几枚取不出来的微小弹壳的铁血式人物,唯独在看到陆晚的时候,眼中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柔和的感情。
原因无他,一来陆永昌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兄弟几个的年龄相差有点大,让他们两口子不自觉的偏爱这个最小的孩子,以后陆永昌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人又将这种感情延续到陆晚的身上,再加上陆晚的妈妈过世的比较早,他跟在两人身边几年,所以小一辈中,陆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他。
这样的喜欢甚至还掺杂着一种欣赏,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陆晚都是优秀的,尤其他从很小时候就练就的处事不惊的态度,连陆老爷子都感到惊奇。
不过话说回来,陆晚这点倒是像极了他妈妈,出生京都周家的周若柳。
周家不像陆家,陆家是到陆老爷子这一代才开始为自己博了点名声的,而周家从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战前从商,以后八国联军打进京都,听说周家的当家把钱全部捐给了地下党,再以后战争结束,政府为了感谢他们,给了周家几个能力出众的后辈挂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闲职,可他们周家人就是厉害,顺藤而上,以后不管遭遇怎样的变革风雨,他们家就是没有倒下去。
到了这几年,他们直系旁亲全部身处高位,俨然成了京都最不能让人忽视的家族之一。
可惜树大招风,再过几年的选举,周家那位要上不了,只怕他们家的前程就全部断送在这里了。
陆家与周家是姻亲,按理说陆家应该支持周家,可惜和周家竞争的那家实力一样不容小觑,陆老爷子不想因为自己决策上的失误害自家的小辈跟着他一起受难,再者时间还早,他还有时间慢慢筹划做打算,倒是陆晚,眼见就要高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考虑过自己之前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就陆晚的将来,陆老爷子还和陆永昌争执过几句,陆永昌觉得儿子的喜欢比较重要,大概是因为他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时间照顾病重的周若柳,这成了他终生的遗憾,以后为了陆晚不走上他的老路,他宁愿陆晚不从政。
每次听见陆永昌说这种的话,陆老爷子就忍不住想骂自己儿子一声糊涂,陆家已经处在这样的一种位置,就算他们淡泊名利,什么都不参与,别人就会因为他们这样的一种态度放过他们?私底下还不知道多少的心思伎俩,要真哪天陆家被谁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了,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
陆家最看不清楚眼前局势的大概就是陆永昌,陆老爷子不由自主的摇头,而后叫了一声:“陆晚。”
恰好自己的老伴儿叫吃饭,陆老爷子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吃饭,我和陆晚说说话。”
陆晚此时还没回过神,看见大家都朝他看过来,离爷爷最近的陆永昌额角抽动的看向他,他忙站起来叫了声:“爷爷。”
“过来。”
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陆老爷子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学习太累?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晚脸上的温度烧上去一些,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看到自己的乖孙子一脸愧疚的模样,陆老爷子于心不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爷爷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就认真了?”
陆晚不说话,陆老爷子又说:“对了,已经想好报考什么学校了没有?”
陆晚抿嘴,脸部的线条被他绷紧一些,说:“我听爷爷的意思。”
“你呢?你自己喜欢吗?”
“我都无所谓。”
陆晚差不多是跟在陆老爷子身边长大的,那时候陆老爷子已经从一线退了下来,没事就同他讲前景局势,陆晚听多了,再加上他生在这样的环境,因此也知道一些。
大概是耳濡目染受了影响,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将来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只是一旦走上那样的路,爬的越高身边盯着他的人就会越多,要步步为营,要循规蹈矩,很多时候,陆晚自己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为了所谓的权力以及别人敬畏的眼神就能做到这一步,只是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真实的感受到,他才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感叹,再者如今陆家想要的是自保,即便他不是陆家的一份子,受了这么多的好处,也是应当要做出点贡献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笑容中总带着那么一点狡黠和云淡风轻的风宁,这样的话,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将来吧?
心情有些沉重,但很快的,陆晚又想开了,想着时间还长,他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心以后的事,也许不出一两年,两个人对彼此都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