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认出那是一块摘下了表带的手表,款式和石磊、马叔和华姐戴在手腕上的表一模一样。
孟以岚在表的边缘轻轻一按,亮光马上停止闪烁,水墨屏上显示此时为凌晨四点半,正是昨天马叔定下的起床时间。
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抱歉,”孟以岚自责地说,“忘关闹钟了……”随后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我睡着了?”
“嗯,”白梓点点头,疑惑地反问,“你这个闹钟怎么只闪灯,没有声音?”
才刚醒来的孟以岚显然还未完全清醒,任由白梓重新拿起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想了半晌,随后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一种专门针对变异人的……”她突然停下,抬头看向白梓,“你听不到?”
“听到什么?”白梓反问。
孟以岚低声说:“这闹钟的声音,只有变异人才听不到。”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最终,白梓生硬地点点头,换了个话题:“刚才……你是怎么解开脚绳的?”
孟以岚轻咳一声,默契地不再谈论声音的事,轻描淡写地说:“用锅炉烧的。”
阿本用锅炉煮完姜汤后,就把它随意放在了一旁,孟以岚很轻易就能拿到。
白梓低头一看,在孟以岚的脚踝处,裤子竟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刚才,我不该阻止你离开的。”孟以岚轻叹。
这样,白梓就不会被卷进这件破事里,还差点被当作饲料扔到陷阱中。
白梓低头不语。
“你怎么知道,”孟以岚又问,“手枪里没子弹?”
“肥秋上厕所的时候,”白梓轻声说,“我不小心把弹夹给按出来了。”所以她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直接用手压开肥秋的手,不让他把枪对着孟以岚——尽管里面没有子弹,但白梓实在无法忍受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威胁孟以岚。
孟以岚微微一愣:“他连肥秋都信不过。”
“肥秋最后,确实把枪对准了阿本。”白梓说。
孟以岚轻嗤一声:“墙头草罢了,你明明救了他……对了,他人呢?”
白梓碰上孟以岚后,她便完全把那胖子给忘了:“刚才我跑得太快,他可能跟丢了。”
孟以岚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意识到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本该是由白梓穿着的,于是便赶紧把衣服递给对方,却反被拦下:“我不冷。”
疑惑地拉住了白梓的手,孟以岚这时才发现,白梓的体温仍旧和在地下室时一样,极暖。
刚才搂着孟以岚睡了一觉却未觉不妥的白梓,此时却因两人突然的肢体接触而感到极度紧张,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不该追出来的。”
孟以岚这才后知后觉,她刚才的和白梓两手相握的姿势太过亲密,而且,不顾一切地跟着白梓追出来的行为更是让人匪夷所思,这和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截然相反——就像白梓是她难以割舍的某个十分重要的人一样。
怎么可能。
“你不要误会,”孟以岚刻意冷下了说话的腔调,她站起身,裹紧了刚才白梓穿过的外套,往石球外走,“我不是担心你,我说过,你不要再这样什么事都挡在我……”
突然,孟以岚脖子上挂着的表因没扣好而掉落在地,并沿着石缝滚到了两人身后。
孟以岚马上回身,想把表捡回来,却发现那散发着些许光亮的表一直沿着石缝往前滚落,最后,竟拐了个弯,消失在黑暗中——但滚动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来,像是某种从极高处往下滚落并带有回音的弹跳声。
白梓紧跟着孟以岚上前,她很快便清晰地看到,原以为只是由一个巨大石块所挖出的狭窄空间,竟然会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极长滑道。
不等白梓开口提醒,孟以岚便不慎滑倒,白梓像是本能般拉住对方的手肘,却为时已晚,两人就像那表一样,顺着暗道往下滑落。
混乱中,白梓冷静地抓紧霰弹枪,然后迅速翻身,把自己垫在底部,将孟以岚紧搂在怀中,保护了她所有可能会被碰伤的部位。
这时,孟以岚猛然想起了一年前,太阳消失的那天,白梓亦是如此,仅靠一根水管,紧抱着她从天台处缓缓下落。但不同的是,如今的白梓竟像是一团火,极温柔地把自己裹在怀里。
滑道很长,两人大概滑了将近十秒,白梓都已经做好了摔个半死的准备,最后却落在了一个相当柔软的地方——一张落满了泥土与枯叶的破旧气垫上。
仿佛是有人刻意把气垫放在这里,以免人们因急速滑落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