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不敢置信:“她,她怎么会杀我?” 苏姨娘站起来:“怎么会?如果是我,知道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也会!” 蕊儿瘫坐在地,带着颤音道:“姨娘,姨娘的意思是,是也不相信蕊儿了吗?那么姨娘为什么还要我回去呢?” 苏姨娘在帘栊下停步,许久才叹了口气,“你回去或不回去,她都已经算到了这一步。我若留下你,我就输了,我若再让你为我办事,不止你遭殃,我也会失去她这把刀。倘若你当真对我感恩,就回去一心侍奉她。至于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蘅薇端来参茶,站在一侧,苏姨娘道:“喝了这碗参茶暖暖身,就回去吧。你只要谨记,从前的事情不要向人提起半句便是。” *** 琉璃按时于卯时中起床,在院子里活动胳膊腿。院门一开蕊儿进来,径直走到她身边,屈腿跪了下去。 琉璃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蕊儿咬唇,点了点头:“苏姨娘让奴婢尽心侍奉姑娘,不得再有二心。” 琉璃抻直胳膊做了几个伸展,又轮流将腿搁到廊栏上做了几个压腿,才收手回来,拍了拍手掌,微垂眼望着她头顶:“那你是怎么想的?” 蕊儿顿了顿,也抬起头来看她:“奴婢愿意忠心侍候姑娘,如有二心,便让奴婢永世报不了父仇!” 琉璃看了她一会儿,叹道:“跟着我可有苦头吃,其实我不想逼你,你要是没有想好要不跟我,我也不会怪你。” 蕊儿幽怨地瞪她一眼:“姑娘!” 昨夜那般折腾还叫做“不想逼”她,真真也只有她这么脸皮厚的说的出来。好在从苏姨娘那里出来蕊儿就已经完全想通了,连苏姨娘都觉得这位九姑娘不简单,要她尽心侍候,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听从?更庆幸琉璃只是怪责自己没有绝对忠心,而不是存心要把她送到余氏跟前去。 心头感念着,于是缓了一口气道:“奴婢孤苦伶仃一人,原先是苏姨娘看奴婢可怜,替奴婢葬了亡父,而后送奴婢到姨娘铺子里做工。后来大夫人要人牙子带人进来,姨娘就设法要奴婢来了。如今姨娘把奴婢给了姑娘,奴婢从此就是姑娘的人,不至于有二心,也不敢有二心。奴婢字字真心,若有违背,老天爷就让我应了方才誓言。” 廊下翠莹已在往这边张望,琉璃收回目光,说道:“只要你忠心于我,你爹的事倒好办,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蕊儿忙磕头:“早晚都不怕,只要能讨回来公道就好!” 琉璃点点头,“先不说这些。我让甜儿泡了姜茶,喝了祛祛寒,喝了去干活吧。”说完回头看着她,又道:“不是我不顾你死活,你别忘了屋里还有两个人在盯着你我。你要不想死,就得从此学会万事谨慎。” 说到底,此番苏姨娘若是派个老道的人来,她又怎会这般容易就吃住她们呢? 蕊儿抹一把眼泪,不住点头:“奴婢知道,奴婢多谢姑娘宽恕。” 说完擦干眼泪爬起身,进了屋。琉璃再做了会运动,也愉快地进屋梳头换衣。 这日天气大好,琉璃让翠莹搬了躺椅在外晒了整日太阳。而蕊儿趁中午补了一阵眠,翠莹则是教训完了甜儿,又寻着起床来的蕊儿训了一遍。 琉璃压根不加理会,哪怕是蕊儿中间也曾向她抛来求救的一眼。她接受了她,可不代表会替她出面解决这一类事情。如果连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不能应付,又怎么变成熟?可知上辈子她就是吃亏在这软弱上面。 她的冷漠也许刺激了蕊儿,只见没多一会儿,蕊儿就失望地咬了咬唇,不得不转回了头去。 “翠莹姐姐,喝口茶吧。” 蕊儿转身倒了杯热茶,温顺地递到她手中,又卑微地垂下手来说道:“姐姐教训的是,蕊儿初来府中,许多地方做的不够,亏得姐姐肯悉心教导。” 翠莹那气焰眼见得就消了些,接茶喝了一口,站起来吁气道:“好在有个听话的!” 甜儿在远处狠瞪了她二人一眼,将一床褥子甩在搓衣板上洗的噌噌作响。 自打苏姨娘将蕊儿遣了回来,这两日蕊儿表现就比以往不同许多,首先是对琉璃吩咐的事情有了反馈,不再像过去那样交代什么便做什么,而是会琢磨一下琉璃这么做的原因,或者是提醒一下她某些细节。 然后对琉璃交代去办的事,愈发地守口如瓶,翠莹和甜儿有时会话里套话,比如她俩对于那天夜里她为何没有回房睡觉,就不约而同地起了疑心,蕊儿由始至终以一句着凉拉肚子搪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