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中介怎么说,李新新肯定也都会租下来的。中介说这话,可能是无心,但她听着就觉得有点心酸了。都说秦桧还有两三个朋友呢,她搬过来一个月了,还没有…也就一个客人来了。而且这位客人,显然与这个中介口中年轻人不需要的客厅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小孩营养跟上了,李新新瞅着坐在客厅那张折叠小沙发上的天涯怎么说也有一米九,他那双长腿窝在沙发和小茶几之间窄小的空间里,委委屈屈的。要不让他去卧室里坐着?李新新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看到天涯在打电话,客厅实在太小,她要想不听他说话,只能回避到卧室里去,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她还是听见了天涯跟电话里的人说了这里的地址。半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敲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仿佛是从地板上拔地而起的一棵植物,挺拔秀气,却又委屈巴巴地无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昂首挺胸,“等下我的助理送衣服过来,你帮我收一下可以吗?”原来是打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李新新点点头,又问:“你干嘛?”“洗澡。”他走向了洗手间,李新新觉得他一抬头就能碰到自己的天花板,她在心里想,或许要把客厅的天花板重新装一下。这样吊的太矮了,自己一个人住还不显局促,来个个子高的就怎么看怎么压抑。天涯进到她家里的这半个小时,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门铃从神游中拉回时,她才猛然想起,天涯是怎么找到自己这里的?他来自己这里又是干嘛的?助理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叫张轩。李新新在李明嘉过生日的时候见过张轩,天涯那天有场音乐会,来不及晚上八点切蛋糕,就让他的助理先把礼物送到了李家。那时候跟现在一样,也是她去接的张轩。张轩看到开门的是李新新,愣了一下,眼神擦着李新新身子露出的那半边空扫了一眼屋内,没看到天涯。又一想都让自己送衣服来了,他还能光明正大的在客厅坐着吗?“李小姐,这是天涯的衣服。”李新新看了一眼纸袋子,接了过去,“张助要进来喝杯茶吗?”张轩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还麻烦李小姐别忘了提醒天涯下周一的音乐会。”???今天不是刚周五?客厅的沙发也是房东提供的,她也从来没在这坐过几次,每次都是一下班就直奔浴室,洗完澡就回卧室躺着。也许中介说的对,现在人在客厅里确实都不社交,都跑到网络里了。有事没事发个朋友圈,关心你的朋友自然会去看。想跟你联系的人,敲敲你的微信,一两秒钟就能发过去内心的思念。那天涯来自己这里是干嘛的呢?她翻了翻微信,两个人的最后一条是天涯发过来的。“你等我回去。”日期是上个月七号。那天也是她从李家回阳城的日子,逃难一样,她收拾了两件衣服,还好是夏天,不然恐怕那天背出来的小包就略显勉强了。这一个多月,他的聊天框已经被顺位到了最下面一个。她好久都没翻朋友圈,手指一划就点开了天涯的头像。卡通的黑白键可可爱爱,和他弹的九尺斯坦威除了颜色,没有一点会让人产生把这两个联系到一起的想法。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卡通头像,听到洗手间开门的声音,闻声回头,少年的腰间只系了一块浴巾。脖子上也搭了一块长绒棉的毛巾,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着。一双眼睛被水汽给渲染的像是从最漂亮的江南水乡的水墨画里裁出来的一样,望着你,水淋淋,湿乎乎。望进了心里。“我没找到吹风机。”天涯看着她手上的手机,她按了下关机键,屏幕黑了下去。“在洗手台上面的收纳柜里,我给你找。”两个人又回到了他刚进门的状态,她拿着刚挤好牙膏的牙刷给他开了门,又转身进了洗手间准备刷牙。他跟在后面。李新新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她一个人住,经常什么卫生棉,面膜,用不到的纸巾都塞进收纳柜,吹风机翻出来,缠的乱七八糟的电源线带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李新新赶紧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有几团揉的皱巴巴的纸,空气里有她的沐浴露的味道,也有她身后的人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上一个租客忘在这里的。”她没由来的想要解释。天涯找到墙上的插座,把电源线拉整齐,“你帮我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