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帝随意挥手,让一票仆妇都退下,留下两个孩子与两个侍读。
「父皇,您怎么有空过来?」予瞳公主被紫光帝抱坐在膝上,忍不住好奇地问。自从五月下旬以来,她的父皇便不再有时间来到这儿查看他们读书。就连本来每天晚上在上殿召见四个孩子问功课的例行事宜,也改成一旬一次。
「予瞳,妳姨娘教妳唱歌谣来背诗是吗?」
「嗯,还有说故事。那些诗里都有故事,姨娘跟我说了故事之后,我就会记住整首诗,不会忘掉。」予瞳用力点头。
紫光帝看向三皇子:「予旸,明夏宫母妃是否以另一种方法施教于你?」
「是的。」三皇子点头。
「因材施教是吗?所以你学习的方式与予瞳不同。」
「这……是太傅们的建议,母妃同意了。」三皇子回答得有点迟疑。想到这两个月以来,母亲为了让他得到最高品质的学习,几乎天天从翰林院找来不同的大学士,挟其学问渊博的威名,与明夏宫辩论,要求明夏宫母妃照着自己母亲希望的方式教育他。后来母妃无可奈何,也就不再让他与予瞳一同学习了,他现在的学习进度,所读的书册,全是太傅们拟定的。
紫光帝听完,没有说什么,只问道:
「怎么不见你们母妃?」
「母妃两个时辰前就去内务府忙了,接着会去探望金秋宫母妃。金秋宫母妃又犯病了,一直不见好,所以母妃接着会召见太医院的人要讨论金秋宫母妃的病情,会忙到未时之后才回来。」三皇子如实报告着。
「是这样吗?她这样忙,岂不将你们的学习给耽误了?」紫光帝说着。
「不会的,父皇。母妃教得很好,我们没有被耽误。」予旸连忙说着。
紫光帝只是微微一笑,对这个孩子的个性已有大致的了解。
中午,宫里的女探卫向他报告明夏宫一早上都在内务府忙着处理内廷事务,并且抽空召见明靖连,似乎给了一顿训,希望他好自为之。对于她召见明靖连一事,他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一个明家人会对那个败家子放心——老实说,他是一直在等着看好戏没错。
近来由于明夏宫后宫独宠,诸妃皆回避。许多需要三宫共同做决策、听取内务府报告的事,都只剩她一人独自处理,另两宫不是称忙就是称病,拒绝共事。
这阵子事情又特别多,一大堆各国来使便会有一大堆宴会与安置使节团里的女眷事宜,再有宫女的选训验收成果,更有自从钦天监定好八月八日为大婚的日子之后,种种必须与礼部配合的繁琐大小事,让明夏宫忙了个焦头烂额。
如果工作繁重还不足以让她累垮的话,那么属下在工作上的不配合,肯定会使她崩溃。
一直以来,都是咏春宫独揽后宫事务,从前在东宫时即是如此,起用的都是自己心腹。如今说是放权不理事,但留下的那些人,只要摆出不合作的态度,就够明恩华将事情办砸,结果不是跑来向他哭诉让人看笑话、就是在后宫掀起火爆的大清洗,弄得哀鸿遍野——就像历史上那些急切想要有所做为、却能力低下的国君,总是只能走向暴政之路,还自认为这一切的残暴,就叫雷厉风行。
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雷厉风行搞得后宫怨声载道?还是示弱的让一切照旧,给人牵着鼻子走?
他知道她本想在宫里韬光养晦过日子的。然而这么梦幻的想法,还是放在心底想一下就抛到脑后去吧,别以为真可以实现。皇宫不是吃斋念佛的地方,住进来享受富贵特权的人最好有此清醒认识。
当一个寻常人的妻子,或许只消将家里打理好便算是尽责;但当一个皇帝的妻子,却还有另一个身分得兼顾——臣妾臣妾,既是妻子,亦是臣属,而且大多时候「臣」先于「妾」。这个身分于国于家,都必须尽责任的。
就像他,天澈。在做所有决策、考虑事情时,完全得站在一个国君的立场,为王权的稳固、人民的利益做考虑,为此,种种私情都不在他顾及之内。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纵使知道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也可以是个贤慧的妻子,她对他几乎毫无所求,甚至也不在乎没有孩子来保障她的下半生,总是温顺的仰望他……身为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的女人还有丝毫怜惜之意,就该将她牢牢圈养守护起来,不让其受风雨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