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夜晚是漫长的,穆鲲带着伴着最后一点残阳走,有时候有露水极快的在已经焦黄的叶子上滚落,便是一闪,极快的一亮,原来穆鲲小时候一直认为那是鬼的眼皮。是什么时候不在相信有鬼了呢?穆鲲扛着心肝,想想自己第一次了结人命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在家族出事之后的落井下石。绑架了他,然后他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于是就杀了他。许是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和生杀太多了,因此也不觉得什么,但是他媳妇不一样,他怕是连鸡都没有杀过。却为了救他而对那人开枪。
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给他做了两次靶子。但是这靶子做的值。这辈子得了他便觉得什么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挨着海,山上没有冷的过分,但是还是结了冰透着股寒气。穆鲲摸摸顾少爷的额头,心中开始担心了。顾少爷恐怕自小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于是更顾不得劳累往记忆中的洞穴走。他得在天完全黑了之前到达,不然就危险了。
顾少爷觉得脑袋很疼,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被顾大娘拉着手,看着母亲走了,他被抓着无论是哭还是闹都没有办法,突然顾大娘的脸变成了王询,他青着脸看着自己,顾少爷想叫却已经张不开嘴。只得拼命的挣扎挣扎挣扎。
穆鲲生好了火,把衣服晾在上面,穆鲲有一件虎皮,后来下山之后舍不得就叫人裁了衣服,总是贴身穿着。这回也湿了,穆鲲一并烤了。他正打算弄点水来,就看见顾少爷伸出去的手,和蹙在一处的眉头,于是过去摇晃:“清瀚!”摇了几下,顾少爷睁开眼睛,前几秒的目光几乎是迷茫的,穆鲲把他搂在怀里:“媳妇!别怕。没事了。”
顾少爷听见有人叫他媳妇,也知道那定是穆鲲了,于是反手抱着他的腰。顾少爷衣服没有完全湿所以穆鲲只是把他的外裤脱了。顾少爷抱着他,表情依然很是惊恐。穆鲲抱住他靠近火源:“没事了没事了,好了好了。”
顾少爷身子滚烫,一是吓到了一是受了寒,嘴里喃喃的嘀咕:“会变成鬼的……”穆鲲噗嗤一笑:“谁变成鬼?王询?”顾少爷恩了一声,把自己往穆鲲的怀里藏。穆鲲搂着他:“傻媳妇,这世上哪里有鬼?若是真有,我也不会流离失所这么多年,我那一家子都给灭了门,皇帝虽然下台了却还过得好好的。你知道那王询干过多少坏事?杀过多少人?再说了,他本也不是你杀的,你是给了他一枪,但拿枪不足以致命,若不是我补了几枪他也死不了。”
顾少爷小脸烫烫的:“是我杀的,他来找我怎么办?”
穆鲲低声道:“他敢!有能耐让他来找爷爷我来,看我让他人当不成鬼也做不安宁!”
顾少爷小声的说一句,穆鲲便回一句。顾少爷于是终于安稳了些,他在穆鲲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昏沉沉的睡去了。
穆鲲抱着他,这个冤家啊,在他身上腻鼓那脸蛋又红且滚烫。引得他下身不知死活的抬头,但是想也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发情,恐怕是要了他媳妇的命了。
谁他娘的能想到王询会来这么一手,早知道让他媳妇受这么些罪,他才不去管那对姓林的死活。好在王询死了了,对老二也算是有个交代。穆鲲想想,这里应该还有水,只是放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于是起身想去拿,却被顾少爷死死的抱住:“恩……别走……”穆鲲把那烧迷糊的心肝搂紧:“好,不走。”
送高烧的顾少爷回家之后没几日,穆警长终于查到了疑端,王副警长已经有五六天都没有回过家了,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三姨太哼道那王副警长同林小姐关系一直很不错,连顾少爷都被证实当初他确实对林小姐有心,但林小姐对他无意。说是早就有了钟情的人!
穆警长带着人冲进王副警长家中的时候,果然发现他私藏了许多林小姐的私物,家里甚至还有一张超大的林小姐的照片。
不过,顾少爷嘱咐,若是那老头不提,万不可把那日在码头的做戏与此事联系起来。认为他远逃了总比知道他死了好些。
而王询的尸首,再也未有现过世,到底海里不抵湖里,恐是被鱼虾都吃光了。
王询的突然背叛。他不是不怀疑,林家兄妹事事都能同穆鲲扯上关系,只是奇怪,穆鲲没有理由为了那么两个人得罪自己啊。他想不明白,但是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警长他留不得了。
军阀已经统治了整个东北。慢慢向山东一带开始扩散。胶南本来不起眼,却因为有个小港口意外的得到了军阀的兴趣。军阀带的兵,是打过仗的硬汉子。同他们一比,即便是郑邴宽这样的县长也不再一手遮天。所以他仍然需要穆鲲。
只不过穆鲲的出身野,却正好对那些军阀的胃口。所以更加的危险,郑邴宽端着烟袋,三太太又出去了,原本只是男人剪了头发,军阀的到来还带来了大城市的审美。于是,女子们也有剪了头发,甚至烫了一脑袋波浪的。三太太便是一个,她烫了头发换了洋装,焕然年轻了几岁。四太太唯恐自己失宠,也加紧进入时髦太太的行列,在没有当初的那股清纯学生劲儿了。
冬季以至,转眼又要到年了。
腊月初八这日,穆鲲在家喝饱了就八宝粥,抹搭抹搭嘴巴,同顾少爷一同去了烟花街。
梨园子里的大师傅冲着穆鲲抱了一个拳:“穆警长楼上雅座请!”又道:“顾爷来了。有失远迎!”
小丁子颠簸颠簸的跑在前面,将凳子上放了软垫子。进入腊月,家家都开始挂红灯。外面整夜的灯火通明,尤其是烟花街,红红的灯笼原本是象征着合家团圆的喜庆,却在上面绘了女子的脸,戏子的身段。弄的这灯也有了淫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