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捏得更紧,并没松开的意思。
易思岚沉默着,一直到好几分钟后,关掉水龙头,才站直说话:“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呢?刚才这种意外,明明是我来帮你就可以避免的。”
他呼了口气,语调变得有些冷厉:“是,我们说到底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但你也不用那么拒人千里,有些事情,我是愿意帮你的。”
“你为什么偏要事事都拒绝?”
晴时雨
易思岚此时此刻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友善。
即便续念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联想一二,他大概拢着眉心,眸色深深,眸底有不解,也有愤怒。
她右手搭在灶台边,出力抠了抠边沿,终于还是抬眼,声调冷冷地反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想帮我?同情我啊?”
易思岚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不可否认,他想帮她,一大半的原因的确是出于同情。
只是被这么直白一问,他还是只能沉默。毕竟这几天续念的表现,无一不透露着,她不想被人特殊对待,那肯定更不愿意被人同情。
他刚刚那番话语气是冲了些,本意却并不是想指责她,也不想伤她自尊心。
续念往前迈步,朝他逼近。
易思岚仰了下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看向面前的人,“我只是想,你也可以试着接受我的好意。”
她仍是沉声:“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你所谓的帮我,就是替我做那些事,替我开门,替我煮一碗面,替我倒水……”
“然后呢?”
三年前得知自己失明的一刻,续念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明明睁着眼,视线却找不到任何落点。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空洞和缥缈。
身边的人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说的话都大体相似——“会好的”“先别急”“我们在,会陪着你的”。
可最后呢?
她从来不曾想过,活了十七年,居然又重新学了一遍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回家……
出一次门,数不清要说多少次谢谢、对不起。
无数从前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后来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摸索和练习,也还是做得磕磕巴巴。
“你能什么都替我吗?”她说。
“续念,”易思岚头一次喊她名字,咬字咬得好重,“刚刚是我表述有误,我们从前是陌生人,但今后也可以做朋友,你不要总是第一反应就想拒绝我,暂且不谈刚刚煮一碗面这种事。”
他双手杵到腰间,还是想说服她,语速不自觉又快起来,“那我说送你出去呢?抛开你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正常人出门,家里有车的话,接送也很正常,可你却只想着,我是因为你看不见在对你进行特殊照顾,不是吗?”
“正常人……”续念轻笑了声,“看吧,你也打心底里觉得我只是‘不正常的人’。”
易思岚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