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装的脾气特别好有问必答!实际上答得什么玩意?!楼观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你好像很容易被我气到。”夏青郁闷地抓了下头发:“是啊。”楼观雪举着灯,望了眼外面九重佛塔顶的紫光,又收回来,漫不经心道:“那么为什么不走呢。”夏青早就猜过楼观雪会问这个问题,当初风月楼就想好了答案,闷闷道:“因为不知道去哪儿。”楼观雪挑眉:“嗯?”夏青很实诚:“在你身边呆习惯了。反正这世界处处我都不熟,不如固定在一个地方。”楼观雪眼眸安静望着他,很久,玩味地勾起唇角。似乎想说什么,手指点了下桌。夏青和他相处久了看他样子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说,提前凶巴巴警告:“不知道该不该讲的话就别讲了。”楼观雪颔首:“好。”夏青转移话题:“你都说千机楼没有血阵相关的书了,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楼观雪:“有关浮屠塔的。”夏青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嘀咕了声。楼观雪撑着下巴,视线越过千机楼的窗,淡淡说:“人人都说浮屠塔里镇着大妖,可我小时候被人关进去过,在里面什么都没看到。”夏青一怔,涩声问:“小时候?”楼观雪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嗯,大概六岁的时候吧。我在里面被困了三天,一片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六岁。夏青现在才反应过来。在障内小时候的楼观雪跑回去,拿刀终结了一切,把时间永远停在五岁的惊蛰夜。可是现实中并没有,没有那场大火。五岁的楼观雪也没有遇见他。他就一个人在冷宫,刚经历燕兰渝的奚落讽刺,用命和雪狼周旋搏斗,把尊严耻辱压抑入骨子里咬紧牙想活下去,却转身就被亲生母亲告知,他是作为容器被生下来的,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死。“楼观雪……”夏青心猛地一悸,不由自主喊出声。楼观雪继续说:“浮屠塔内很安静,我在饿得快要死的时候,才听到了一点声音。也可能是幻觉……我听到了海涛声。我还听到了,宫殿坍塌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楼观雪说到这便沉默了,眼睫垂下,遮住幽冷的眸光。六岁那年,浮屠塔内。在寂静得能把人逼疯的黑暗里,濒死的最后一刻,他耳边听到的居然是大海遥远的声响。涛与浪敲击回旋,风从深渊之底呼啸而出。宫殿倾颓,石柱崩塌,世界都在毁灭粉碎,伴随各种尖叫、奔逃和哭泣。摧枯拉朽,轰轰烈烈。而天地颠覆,一切快要沦为废墟时,那道清脆的落地声,成为他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最后一丝宁静,使他如火灼烧的灵魂也静下来。紧接着,他闻到了灵薇花的冷冽的香。身体往下坠,看到苍凉而温柔的蔚蓝花海绽放在皑皑荒冢上……夏青沉默了会儿,哑声问:“后来呢。”楼观雪回神,淡淡道:“后来我被瑶珂找到,带了出去,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夏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一个老妪警惕尖锐的声音从楼梯下穿来:“谁在上面?!谁!给我滚下来!”紧接着她提裙匆忙往上跑的脚步声砰砰响起。千机楼和经世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戒备森严,外人不得擅自闯入。夏青有些混乱的大脑被这一声冷呵喊的清醒,却突然诡异地有了种心虚感,抬眼去看楼观雪。楼观雪本来神色冷淡,可捕捉到他的目光,却忽然朝他眨了下眼。他将书放回架上,站起来俯身将蜡烛吹灭,便在黑暗中抓住了夏青的手。“干什么?”夏青愣住。楼观雪手指抵上他的唇,笑道:“嘘,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夏青一脸疑惑:“你还怕被发现?”楼观雪:“你不怕你心虚什么?”夏青:“……”我心虚你偷跑出来被抓到和我在这鬼混,然后我的名声又要变差了!!!他不说话,被楼观雪带着到了千机楼一处书架与墙相贴的角落里。“千机楼是皇家禁地!无论你是谁!赶快给我滚出来!”提灯走进来的老妪一身黑袍,头发花白、神情肃穆。她的眼神冰冷犀利,厉声呵斥,一看在宫中积威已久的角色。夏青和楼观雪靠的很近,手腕还被他握着,身躯靠着墙壁,一时间大脑有些懵逼,压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出来!”老妪拿着灯走近。这气氛过于诡异,夏青大气都不敢出了。楼观雪握着他的手指,垂眸,漫不经心玩起了他腕上的舍利子,珠子转来转去,冰冷辗压过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