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归接着说道:“将士们如若立功,便可逐级获取军中勋赏。北府军会制定周密的?勋名制度,使立功的?将士们皆享尊荣。此外,军中再设立专管抚恤的?部门,若有将士战死,即刻抚恤慰问其家人,为其父母养老,育其子女成人。”
郗声摇了摇头:“抚恤不?成问题,甚至你先?前说的?免去力役和赋税,也不?是不?能商量。可勋位一事,却不?是我们一个小小州府能够做主的?。徐州不?过江左一州,如何能在这种?大事上改弦更张?”
“您若不?喜欢这个说法,我们也可以给他换个名称。”郗归不?甚在意地说道,“归根结底,您心里?也认同此事,也想要给将士们应得的?荣誉,不?是吗?”
郗声没有说话,郗归接着讲道:“州郡不?是每年秋天都要召集壮丁一道操演吗?待到今秋都试之时,我们便让流民?中的?青壮男子,与徐州男儿一道操练演习,以实力评出胜负,再正式将适宜军旅的?青壮流民?混编入北府军。北府军中,除了京口丁壮外,多是晋陵男儿。等房屋盖好?后?,就?先?让晋陵将士的?家人和淮北流民?中的?从军之家搬进?去,租给他们新开的?田地,免其田租与力役,使之自给自足。此等生活,必然好?过在淮北受异族侵扰,也强过‘三年耕方有一年之蓄’的?务农生活。如此这般,便可让百姓于潜移默化?之中,习惯军里?的?特殊之处,以住进?军里?为荣。如此这般过个一年半载,大家便不?会反感?成为军户,日后?的?淮北流民?,也便皆可照此安置了。”
从郗声书房离开后?,郗归回到院中,再次给谢瑾写信。
南烛一边研墨,一边迟疑地问道:“半日之内,定了这样的?两件大事。女郎,您要不?要先?歇息一会,明日再给侍中写信?”
郗归笑着放下了笔,转头看向南星:“南烛是怕我冲昏了头脑,做错了决定,所以才劝我再想想呢!”
南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女郎您要再想想吗?您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我方才瞧着,郎主额上都沁出汗珠了。”
“好?你个南星,连郎主都敢打趣了!”
郗归假意作恼,南星却并不?害怕:“我才不?是打趣郎主呢,我明明是在打趣女郎您啊!”
郗归笑着摇了摇头。
大军出征,又定下了两件大事,此刻她心中放松极了,甚至有闲心与南星玩笑:“可见你们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得重新找几?个乖巧听话的?婢女才是。”
南星仰头笑道:“您只管找,找过来后?我给您调教。”
郗归用团扇点了点南星,故作嫌弃:“让你调教,还不?知道要调教成什么古灵精怪的?样子呢!”
南星听了这话,当即做了个古怪的?鬼脸,与郗归相视而笑。
南烛在旁边看着,也抿唇微笑。
她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一事:“说起婢女,我倒有个不?错的?人选想荐给女郎。”
“哦?”郗归侧头看去,有些惊讶,“是什么人?竟能让你觉得不?错?”
南烛素来沉稳,不?似南星天真活泼,就?连夸人之时,也往往有褒有贬,从未如此赞过哪个婢仆。
南星听了这话,立刻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伴姊那个小丫头?女郎,我也觉得她不?错!”
“伴姊?”郗归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个倔强的?、说要带着阿姊一道好?好?活下去的?女孩,不?由有些恍惚。
“她怎么样了?还在西苑吗?”郗归问道。
“还在西苑。”南烛应声答道,为郗归讲述伴姊这段时日里?的?表现,“女郎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西苑好?生照料伴姊。潘忠说伴姊如今长高?了些,气色也比从前要好?。她平日里?多是帮着齐叟制作灌钢,偶尔也会有些新奇的?主意。西苑那边倒也无人拦她,都让她只管去试,没想到还真让她试出了东西。如今那边各司其职,两三个铁匠结为一组,轮班工作。各组仅负责一道工序,相接制成灌钢,效率比从前提高?了不?少?。”
郗归听她这么说,不?由有些诧异——这女孩竟自己想出了流水线作业?
她想到伴姊倔强的?神色,不?由有些期待——她会不?会也是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是吗?”郗归不?动声色地说道,“南星,你去西苑一趟,带伴姊过来见我。”
南星应喏离开,郗归继续问南烛:“伴姊不?过一个小姑娘,西苑那帮男人,竟肯听她的?安排?”
火药
那些人打铁为生,个个都有手艺傍身?,心中很是傲慢,怎么会甘心听?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指挥?
“先前女郎提出灌钢之法,西苑诸人皆不以为意,唯有伴姊力?劝齐叟尝试,那群铁匠纷纷嗤之以鼻。没想到伴姊后来竟果真?制出了?灌钢,大大杀了?他们的威风。匠人们都是凭手艺说话,谁技高一筹,他们便佩服谁。伴姊的手艺为他们挣来了?女郎的奖赏,他们便该佩服伴姊。更何况,伴姊背后,还有女郎撑腰。”
“仅仅如此吗?”郗归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女郎聪慧。”南烛含笑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听?潘忠说,伴姊年纪虽小,却很是聪颖,言谈举止之间。竟仿佛是有意识地驱使着那些铁匠,让他们以她为首、听她吩咐似的。她对灌钢的制法全无隐瞒,但又对质量严格要求,以等次分级差来确定奖赏。如此这般恩威并施之下,西苑那帮铁匠如今对她很是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