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没用的?男人,自己比不过姑娘家,便想着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还有人打着为姑娘们?好的?名义,抬出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才学不如男子的?话来,要求专门设立女子学堂,开女子科考。”王池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真?是笑话!事?实?分明摆在眼前?,徐南枝一个才入学几年的?姑娘家,便考过了一众男儿,可他们?竟还想把女子踢出去,阻止女人跟男人一道?竞争。”
姚黄抚了抚王池的?背:“您喝口茶,莫要动气。”
“哼,我动气?”王池冷笑着开口,“我偏不动气。一旦姑娘们?都?被塞进?女子学堂,那学成授官之事?,便不如如今这般水到渠成了。世家之中的?女子,谁不是从小入学读书?可族中自有男学女学,女学所教授的?东西,如何能够比得上男学?我闭上眼就能想得出来,一旦退了女学的?这一步,往后就会有无数人想要插手女学教授的?内容,想要干涉女性学子毕业后的?去向。在当下的?徐州府学,学子们?不分男女,拥有同样的?机会,可若是男女分校,那就一切都?说不准了,你明白吗?”
“我知道?您的?担忧,可这和郗司空称帝,终究是两码事?呀。”姚黄诚恳地?说道?,“如今帝位空悬,您仍是宫中的?皇后,皇子们?也仍是皇亲贵胄。可若是有了新帝,您和皇子们?又算什么呢?”
“总会有新帝的?。”王池叹了口气,“我宁愿新帝是她,我宁愿她早点?做新帝。郗归到底是个宽和讲理的?人,不会赶尽杀绝。再?说了,那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地?针对女学子,那我便让他们?知道?,女子不但可以做魁首,还能够做皇帝!”
王池斩钉截铁地?说道?:“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女子称帝,终究是前?所未有之事?。我今日将东西送过去,纵有什么非议,也能在过年封印的?这一个月内渐渐平歇。”
议事?殿中,内监当着众人之面,打开那个锦盒,将其中的?卷轴递到郗归手里?。
郗归缓缓打开,目光闪烁了下——这卷轴上所写的?,竟是一份劝进?表。
自曹魏以来,篡位之君每每假借禅让二字谋取皇位,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便是劝进?表。
这劝进?之“进?”,便是践祚登基之意。当日江左立国之前?,刘琨等?便联名上表,劝说元帝称帝,温述的?先祖,即是因送劝进?表而南渡过江。
郗归一目十?行地?看?完,不动声色地?将卷轴收起,递给谢瑾。
谢瑾看?过之后,并未太过震惊,而是次第传给了其余阁臣,观察他们?的?神色。
这封来自先帝王皇后、原太子之母的?劝进?表,一时压过了诸人对于国库入股北府军西域商队一事?的?反对,在阁臣们?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几人均沉吟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沉寂之中,郗归沉声开口:“国库入股之事?,我认为确然可行。各位先将商团起草的?方?案带回去,等?年后开印,各衙门尽快安排下去。来年三月,商队便采买货物,西行市马。”
“至于这封劝进?表——”郗归看?了内监一眼,内监瞬间会意,从南烛手中接过劝进?表,重新呈给郗归。
郗归随手放在案上:“此物暂放在我这,至于其他的?,年后再?说吧。”
虽说郗归并未刻意渲染,可劝进?表一事?,还是传得近乎人尽皆知。
郗如赶在腊月二十?九回了建康,梳洗过后,立时迫不及待地?来找郗归确认此事?。
“姑母,我听闻皇后给内阁送了劝进?表,此事?是真?是假?阁臣们?都?怎么说?您是怎么打算的??”
郗归笑着递了盏茶过去:“先喝口水,如何就这般着急了,额上都?出汗了。劝进?表一事?,如今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难道?还能有假?东西是封印前?一日送到内阁的?,阁臣们?什么都?没说,怕是等?着旁人先出头呢。”
郗如嘻嘻笑道?:“那可说不准,依我看?,等?过完年,这些人保准什么异议都?没有,一个个乖乖地?上表。”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您看?这是什么?”
郗归挑眉接过:“兖、青二州的?联名劝进?表?”
“您猜得可真?准!”郗如笑道?,“江左如今这么多州,我带回来的?这一封,是不是除了王皇后以外的?头一份?”
“是,谁都?赶不上你。”郗归笑着点?了点?郗如的?额头,“这次去兖、青,可有什么收获?”
“有,可多了。”
郗如依赖地?抱住郗归的?胳膊,讲着在北方?的?点?点?滴滴,郗归时不时点?拨两句,对于郗如的?进?步很是欣慰。
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郗如无言地?依偎在郗归身侧,良久,才再?次问道?:“姑母,您是怎么想的?呢?等?过完年,您就要做新帝了吗?”
郗归叹了口气:“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可若真?打心底里?讲,我是不愿意称帝的?。共和行政以来,江左政务运转得很好,这足以证明,世上不是非得要有皇帝才行……”
郗如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终究忍住了。
郗归与她对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做皇帝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不过,江左如今这般形势,若想革旧鼎新,开辟一个新世界,就非得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才行。我已经做了这么多步,绝不会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