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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那女子说道：&ldo;这是家师行云真人三日前所绘的乾坤阴阳图，将你在图中看到的物事写下来给我。有仙缘者，自然能窥得画中奥义。&rdo;她递给胡砂一支笔、一张白板纸。这么快就开始？没半点提示的吗？胡砂无奈之下只得盯着那幅画看。什么乾坤阴阳图，根本是一片空白好不好？神仙怎么也会耍人！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再仔细看看好了。她凑过去，只差把鼻子贴在画上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斜着看正过来看，还是一张白纸，连个墨点也没有。胡砂低头刷刷写了四个字上去：一片空白。然后直接递给那个女子。她微微有些动容，问道：&ldo;你确定？不再改了？&rdo;胡砂点了点头。那女子微微一笑，温言道：&ldo;很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rdo;&ldo;我叫胡砂，今年十五岁。我是……是……嘉兴人。&rdo;那女子微微一愣：&ldo;嘉兴？那是什么地方？&rdo;胡砂嗫嚅道：&ldo;很……很远的地方。&rdo;那女子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将她的名字记录在一个册子上，又道：&ldo;很好，第一关试炼你已经通过了，现在可以入门，后面还有试炼等着你。&rdo;原来后面还有！她还以为一次就过了呢！胡砂叹了一口气，立即转头继续寻找芳准，平台上的人有的惊诧，有的窃窃私语，可就是没有芳准。奇怪，他应该比她早到啊，难道他已经通过第一关试炼，先上山了吗？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ldo;此为第一关试炼，意在测试你们是否相信自己的内心，而不被外界言语所迷惑。画上本就什么都没有，乾坤阴阳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物事，若是容易被流于表象的东西迷惑，不相信自己的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时候不早了，诸位请回，若有心的话，明日请早。&rdo;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年轻弟子又将画轴收了起来，转身便走。她拍了拍胡砂的肩膀：&ldo;小姑娘，进去吧，希望你能通过后面的试炼。&rdo;胡砂点点头，带着八分的兴奋期待，两分的惴惴不安，大步朝门后走去。走了一半，忽见周围所有清远山弟子齐齐跪倒一片，那几个穿着玄白双色道袍的长者也露出吃惊的表情，齐声道：&ldo;芳准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rdo;芳准……师叔？胡砂脑子里一根筋没转过来，傻乎乎地扭过头，却见那白衣少年芳准正站在自己身后，笑若春风，漆黑的眼珠子里带了一些顽皮的神色，冲她眨了两下。胡砂完全傻了。他走过去微笑道：&ldo;闲来无事，下山走走。今日第一关试炼，只有这小姑娘一人通过吗？&rdo;那女子点头：&ldo;不错，不过后面还有……&rdo;&ldo;我看她资质不错，后面的试炼就免了吧。&rdo;芳准淡淡说着，&ldo;清远也有下山寻找良才的经验，依我看，这孩子天资聪颖，淳朴磊落，很合我的胃口，将她交给我便是。&rdo;众人立即垂头称是，那中年女子倒也欢喜，见胡砂还愣愣的，赶紧轻轻推她一把，低声道：&ldo;芳准师叔要收你为徒！还不赶紧跪下给他磕头？&rdo;&ldo;磕……磕头？可是……&rdo;胡砂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芳准，他乌黑的眼睛温和带笑，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清远山那么了解，原来他就是清远山的人！胡砂失神了很久，最后终于慢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朗声道：&ldo;徒弟胡砂，拜见……师父！&rdo;师父，他成了她师父……胡砂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芳准弯腰将她轻轻扶起，含笑道：&ldo;不必多礼。今日起，你是我第三个弟子，往后要勤勉好学，不可惫懒，不可做出忤逆之事，明白么？&rdo;胡砂点了点头。那中年女子说道：&ldo;那么，弟子马上去沉星楼将她的名字添在弟子名册上。只是不知师叔要为她取个什么道号？如果弟子没记错，师叔的两个弟子都是凤字辈，她身为女子，自然不可与男弟子字辈相同，是否与同辈女弟子归为白字辈？&rdo;芳准摇了摇头：&ldo;不必拘泥于此，将她本名写上便是，日后若有合适的道号，一并修改。&rdo;那女子道了个&ldo;是&rdo;，垂手行礼，转身便匆匆离去了。胡砂呆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忽听芳准道：&ldo;走吧，以后你便住在芷烟斋，且与我同去，同你两位师兄相认。&rdo;胡砂&ldo;哦&rdo;了一声，抬脚便走，忽然想起徒弟不能走在师父前面，赶紧又缩回来，躬身道：&ldo;请……请师父先行。&rdo;芳准点了点头，领着她进了大门。他居然真的成她师父了！这样一个少年，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居然辈分那么高，门口那些老头儿都得叫他一声&ldo;师叔&rdo;，难不成他实际上已经比她爷爷都老了？唉，她方才一路与他过来，和他说了不少蠢话，他肯定在肚子里笑死了，胡砂想起来就后悔个半死。&ldo;胡砂……胡砂？&rdo;他在前面叫她。她立即回神，躬身道：&ldo;是，师父有何吩咐？&rdo;想到他可能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只不过看着年轻点，胡砂不由自主就生出一点敬意来，再也不敢像方才那么放肆了。芳准温言道：&ldo;你不必惶恐，在山下，为师没透露身份是想看看你为人如何，并非故意戏耍你，还望你不要介怀。&rdo;&ldo;不会！不介怀，不介怀！&rdo;她赶紧摆手。芳准淡然一笑：&ldo;我是金庭神君的关门弟子，因在十七岁上得了一场大病，故而三百年来容貌并无大异。你如今是我弟子，派中不少百岁的弟子见到你，也要叫你一声&lso;师姐&rso;的，所以，有些事不用过于计较。&rdo;三……三百岁！胡砂震撼了，这岂止是和自己爷爷差不多，简直是祖爷爷级别的了！&ldo;师父……是仙人，仙人不会变老的。&rdo;胡砂说得天真。芳准摇了摇头：&ldo;仙人也会老，也会死，只是比常人活得长久些罢了。真正长生不老的是九天之上的天神。其实……&rdo;他顿了顿，&ldo;很多人都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前来拜师，但长生不老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对于凡人来说，有限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rdo;胡砂默默颔首，有些似懂非懂。&ldo;你有两个师兄，分别比你早入门七十年和五十年。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修行中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他们。为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rdo;说罢，一把抓住胡砂的手，低声道：&ldo;跟上，我要用缩地之法了。&rdo;芷烟斋处于清远山一个侧峰上，离前山大门隔着两个山头。两个山头，一般来说，备足了干粮清水，日夜不停地走，三天可以走完，脚程再快一点，两天也是没问题的。不过胡砂算了算，从前山大门到这个地方，他们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难道这就是&ldo;缩地&rdo;的神奇之处？转头看看芳准，还是清秀瘦弱的一个少年，半点也没变。但如果说先前胡砂拜师拜得还有那么一点不甘愿，到了如今，那点不甘愿已经全数变成了惊诧和佩服。仙人！这是真正的仙人！她老爹要是知道她拜了一个仙人为师，做梦可能都要笑醒。这里是一座冰封的山头，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部被冰雪覆盖。在正中央的应当是一块巨大的被完全冻住的湖泊，冰面像镜子一样光滑，而芷烟斋，就建在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ldo;到了。&rdo;芳准轻轻放开她的手，胡砂顿时被扑面而来的暴风雪打得扑倒在雪坑里，半天都爬不起来。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照这种情况来看，她以后住在这里，天天就裹着棉被哆嗦吗？芳准像拉小狗狗一样把她从坑里挖出来，一面替她拍打身上的积雪，一面叹息：&ldo;忘了你只是个普通凡人，只怕受不了这里的严寒。以往来清远拜师的弟子们都有些功底，倒让我疏忽了这个问题。&rdo;胡砂嘴唇都冻紫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ldo;师父……我……我会努力的……&rdo;为了不让这个徒弟刚来就被冻死，他只得再次握住她的手，用仙力护住她周身，直等她嘴唇的颜色慢慢恢复了，才领着她朝前走。&ldo;师父，芷烟斋……也是这么冷吗？&rdo;胡砂问得小心翼翼，暗暗后悔没问陆大娘借点棉被、棉衣带上来。芳准摇了摇头：&ldo;岛上不分寒暑，只是你若要修行，先得将这惧寒怕热的关过了。&rdo;语毕，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拳拳，定定望着那光滑的湖泊冰面。胡砂不明所以地跟着望过去，却见漫山遍野的雪白中，隐约有个黑点在慢吞吞地朝这里移动。一个眨眼，黑点变得有绿豆那么大，再一个眨眼，已经和梨子差不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