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俊辰一哂,“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并不看好你们俩。”
沈妄看过去。
“阿慎,郑杨彬的心思,这么些年,我也是看得七七八八,也只有你身在局中才不自知。只是说句实话,你俩实在不合适。”
“不合适?”沈妄眼神幽深。
“是不合适,我问你,你对郑杨彬,真的是因为你对他上心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妄有些不解,“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着,我不应该对郑大公子上心啊。”
景俊辰摇了摇头,“阿慎,你这么些年喜欢的都是女人,如今却偏偏被郑杨彬掰弯了?”
沈妄“嗨”了声,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就玩笑般的说,“所以才是真爱么。”
“我倒觉得,对你来说,那个人是男是女不重要,当年初识的时候,我就很惊讶,你看似随和,实则和谁都拉开距离,坐在人群里也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我还在想,这个人可能是性子冷了些。后来这么些年,我们走得越来越近,你那股淡漠疏离之感却没有半点消减。郑杨彬或许就是教你这股子气质给吸引了。你想啊,征服一个这样的人,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是多大的吸引力?而你呢,这么些年一个人呆在自个儿的世界,有这么个人突然把你拉出来了,你肯定会觉得这个人对你来说意义重大,这不过是雏鸟情节。你只是要一个能一直爱着你陪着你的人。”
景俊辰挺认真的看着他,“沈妄,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非郑杨彬不可?”
沈妄心里晃了晃,下一瞬就轻笑起来,“俊辰,你说得不错,可惜就是有点儿晚了,我现在还就是非他不可了。”
或许他真的是想有一个人爱着陪着自己,然而他却知道,这个人只能也只会是郑杨彬。或许是有了上辈子的恩怨,他们这辈子才会有了这么许多纠缠。也或许是因为这样,也只有他,能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所联系,而并非一切都是虚妄。
沈妄眼眸凝聚。
如今让他放手,已经是不可能了。
感受了整个世界伸手可触的美妙,他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一个人的世界。
“非他不可。”沈妄重新看向景俊辰,嘴角带笑,眼神坚定。
景俊辰一怔,微微叹出一口气。
既然这样,“你看看这个……”
沈妄在他的示意下拿起桌子上折了两折的报纸,心里猛的一跳,首页上就是他和郑杨彬在苏黎世街道中央拥吻的照片。翻了翻其余几份报纸,照片报道都大同小异。
这?
这是?
沈妄快速的看了下日期,正是今天。可是这个报道如果真的宣扬出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么?
“这是昨天原本要发行的报纸,昨天我一得知,就让人压了下来。”景俊辰说。
沈妄盯着报道上那些明明白白暗示两人身份的词语。心念电转。
就听景俊辰说,“现在我还能压得住一时,再就不好说了。要真想把事情彻底压住,你还是要给齐老爷子说一下。”
沈妄盯着报纸上两人的照片看了许久。
微微一笑,说,“干什么要压下去?”
六年前,正月初一。
才是傍晚,红彤彤的灯笼就已经挂满了郑家主宅。院子里的上空灯笼整齐排布,在草坪上洒下一片红光。院子里几棵槐树的枝桠上,也系上了一簇一簇的绢花。花心点着粒珍珠,在暮色里莹莹闪光。一楼巨大的落地玻璃上贴着大红色的鲤鱼跃龙门的剪纸。透过窗子和剪纸的缝隙,佣人穿梭忙碌着。
好一派欢腾喜气祥和。
再过几日,就是郑老爷子六十八岁大寿。郑家的几位主人,一向难得能聚上一聚,老爷子就说把两件事一起办了。所以,今天郑家里格外热闹。
从中午开始,就有一波一波的人上门拜访,常常是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有些是郑成工作上的熟人朋友,冲着这个“郑”字赶来拜访。更多的是老爷子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郑系人脉,有的已经在地方上坐到了一把手,还是不远千里,赶来看一看自己的老上司。郑老爷子在体制里威望不但不减,反而随着那位手腕强硬的严书记上台,有些水涨船高的意思。
众人都知道老爷子的脾气,都只是来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就告辞了。到了傍晚,该来的人都已经来过了。
郑成这一年即将坐上某直辖市市委书记的位子,正是意气风发。到晚上七点多一点儿的时候,他刚好推开了大门。
大厅里的摆设都被挪到一边去了,中间摆着三四个大圆桌。菜还没有上,碗筷什么的都已经摆好了。管家看见郑成,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包和外套,弯了弯腰,“老爷在书房呢。”
郑成点了点头,舒展了一下身体,从某市回来,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身体有些僵硬。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靠了过去,放松休息。虽然调令还没有正式下来,不过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若是一般人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的成就,就算不喜形于色心里也必然是强自压抑着喜悦。郑成面上心里却都十分平静,犹如一汪平滑如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儿,波纹荡漾之后,平静如初。
郑成对自己取得如今的成就没有一点儿意外,毕竟在郑家的大力扶持之下,凭着他的能力,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况且郑老爷子的告诫他一直记着——去留无意,宠辱不惊,方能成大事。
过了一会儿,郑琳,宋志明,还有宋薇一家也到了,郑琳好久没有到郑成了,很是高兴,当下就坐到郑成跟前。兄妹俩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郑家一些离得比较近的亲戚也都到了。众人打着招呼互相问候着,这一年,郑家在体制里面如鱼得水,步步高升,大家各自都得了不少好处。众人脸上都是一片轻松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