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想起她身子弱,生産之事怕是要遭罪。“本宫去看看她宫中是否稳妥。”
二人来到姒姬住的鹿柴殿,婢女一盆盆血水与清水交替着端进端出,听着寝宫内接生之人的说话声,进去后免了衆人的行礼,看向姒姬汗水浸湿全身虚弱的躺着,问向旁边的医官,“姒姬如何了?”
“啓禀殿下,姒姬身子弱,生産又极为消耗体力,臣已给姒姬用药,一会体力恢複些再行生産之事。”姜韫听完略放心些,与红烛在外间听着消息。
直至深夜姒姬终于顺利诞下男婴,姜韫安排妥当后进去看姒姬。“姒姬,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姜韫看着她的面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听旁边的医官道,“姒姬生産后体力有些不支,臣嘱宫人去熬药了,喝完需好好休息。”说完便退下了。
“你来啦,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上天垂怜,我还能见到你······”姒姬说完便昏睡了过去,吩咐宫人唤来医官,姜韫听医官说无碍才放心回去。
姒姬所生的公子,取名旬。小家伙白白胖胖的,长得像他母亲,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讨喜。只是姒姬却不太好,生産完虽日日补药参汤好好养着,脸色却苍白病态,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姜韫见不得她这病态卧床的样子,常来与她说话。让医官每日细心诊治,医官说是生産伤了身子,加之心郁成疾,怕是难以好全。细心调理着,或许能多撑些日子。
姜韫看着眼前的姒姬,似是与兄长卧榻时的样子重合,眼眶不禁有些红了。寒来暑往,转眼已至又一年三月,姜韫如常来看望姒姬,她现在整个人起不了身,躺在榻上越发瘦了。
“你不是喜欢这香料吗?我已让人点上了,你闻到了吗?”姜韫坐在姒姬榻边轻声问她。
“殿下有心了,我身子这般模样,劳累殿下屈尊为妾这般辛劳。”
“你我相伴这些时日,相处如姐妹般。阿姒,你要让自己好起来,你还有公子旬,他还那样小,不能没有母亲。”姒姬听到姜韫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人会喊自己的名字,竟有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有些虚弱,嘴唇颤抖笑着对姜韫道,“阿姒知道了,殿下也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因妾累坏了身子。”
姜韫听她这样说,为她拭去泪水,朝她欣慰的笑了笑。
姜韫刚用过早饭坐在床边看书,姒姬身边的宫人来报,说是姒姬请王后前往鹿柴殿一叙。姜韫走进内殿的时候,姒姬身边的婢女刚刚为她梳妆好。她今日很是好看,梳着高髻,簪着红宝石步摇。映的本就苍白的面色有欺霜赛雪之感,身上穿着桃红衫裙,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不少。身后婢女将她扶到能看到殿外景色的窗边坐好,姒姬命殿内宫人都退下,红烛得了姜韫的眼神也退了出去。
“殿下今日瞧我好看吗?”她歪头看向自己,姜韫看着她的样子仿佛像是见到还是晋国小公主的陶姒。
“你今日很好看,身子可好些了吗?”
“只有殿下还会关心我的身子,妾很是感念殿下。妾已求得国君允準,将公子旬抚养于殿下身边。以后殿下便是公子旬的母亲了。“姜韫听完一惊。
情谊藏
“你为何要这麽做?”
“妾的身子如今这般,如何能抚养阿旬,整个陈国,除了阿姐,我能相信的唯有殿下了,阿旬交予殿下抚养,妾很安心。”
“阿姒,你现在该养好自己的身子。你是他的生身之母,他最需要的是你。”
“妾的身子这般如何能抚养他呢。殿下,阿旬便托付于您了。只愿他康健长大,平安的过完这一生。妾求您了。”说着陶姒跪身于姜韫。
看到陶姒坚定决绝的样子,姜韫扶她起身坐好“好,我答应你。”
听见姜韫答应自己,姒姬松了口气。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陶姒默默看向窗外的天空,偶有鸟雀飞过,在树上停留了会,便飞走了。
”殿下可知,妾为何会这般亲近殿下。“姜韫看着她,见她眼神充满柔色,唇边展开微笑,像是想起了什麽,整个人好不温柔。她擡眸看向姜韫继续道,”殿下与公子闵长得可真像啊。“
姜韫听到这句话心口一顿,愣住了。
“你······”姜韫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四年前,在晋国街头妾曾遇到麻烦,被公子闵所救,他还因此受伤。妾记得,当日他穿着青色的衣衫,挡在妾的身前,让妾不要害怕,他身上传来的味道闻着清冽却很安心。他连姓名都没留下便离开了。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到,直到几个月后,卫国请来民间有名望的医者进宫,为宫里的姬妾医治顽疾。公子闵为求医而来,妾在宫中又见到了他,他还是那样好看。他在卫宫呆的那段日子,妾总想着会不会碰见他?若是见到可会记得那日曾救过的小姑娘?有一回,在医工处远远的看到他,妾开心的不得了。”姬妫似是想到什麽,顿了顿继续道。
“只可惜,他终会离开卫宫,而妾也只能看着他离去。”姬姒擡眸看向姜韫,还是那样清澈的眼神,眼中含着水光。
“妾的母亲只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姬妾,自小只有阿姐待妾好。母亲走后,阿姐被父君送来陈国,妾孤身一人在晋王宫如蝼蚁茍活。后来听说阿姐染病,妾实在担心,便央求父君送妾来陈国示好,父君自是痛快答应,我从未见他对我那般和颜悦色过,原来父君也是能看到我,可以对我这样笑的。那日在长宁殿第一次见到殿下,妾既欢喜又惊讶。定是上天垂怜,竟让妾能得见‘故人身影’。后来,妾与殿下相处,知道殿下是很好的人,便想着能常伴殿下身边日日见到您,便是妾最大的福气了。殿下安好,公子闵也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