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焖鸡买来到现在半小时了,汤都凉了,然而容辛上腹深处一直紧缩着难受,摸起来像个硬疙瘩,他饿的胃都空了,却根本什么也吃不下去。然而不吃的后果更严重,胃酸能折腾得他一下午都生不如死,于是就这么耗着,边耗边发呆。“太烫。”容辛不想在裴焰面前表现出什么,拿起勺子舀起来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裴焰不再多说,轻轻一笑低头吃了起来。容辛看似一直在动勺子,可实际上碗里的饭菜却始终一点没动,勺子里的饭菜舀起来又落下。裴焰用余光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沉,看样子真的如他所料,容辛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他没点破,低头吃的呼呼的,不一会儿一碗饭就见了底,意犹未尽的用纸巾擦了擦嘴,感叹道:“真香!”容辛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深刻怀疑他就是故意来刺激自己的。裴焰放下纸巾,指了指容辛碗里基本没怎么动的饭菜:“是不是没胃口?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粥?”容辛的动作微微一顿。裴焰是看出来自己不舒服了吗。容辛觉得自己和裴焰根本不熟,顶多就是几次同桌之谊,不久前裴焰还被他一句学渣怼得生气了,现在却主动要帮他买粥。“不用。”容辛不习惯这种无端的关怀,语气疏离而冷淡,“你吃完了吧。”裴焰笑着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这么急着赶我走啊。”“裴焰。”容辛胃疼的越来越厉害,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围的气压仿佛骤降,容辛就是有这么一种气场,他冷的时候似乎能把四周的空气都凝固成冰。裴焰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容辛逐渐攥紧勺子的手,这种肢体动作所表达出的敌意太强烈了。容辛就像是一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猫,时刻对周围的环境保持着最大的不信任,锋利的爪子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炸毛。若非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正常人是不会对别人善意的关怀作出这么反常的反应的。他究竟经历过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搞得我好像要对你图谋不轨似的。”裴焰笑着略微往右移了移,看似无意的给容辛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你放心,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容辛没有半秒停顿地拒绝:“我不需要朋友。”“你知道老曾这门课要组队了吗?”裴焰忽然转移了话题,“看你上节课没来,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容辛经常翘课,裴焰一开始还一度以为容辛是嫌他烦故意躲他,后来才发现容辛只挑那些有意思的课上,在意识到某门课很水之后一概不去,只在点名的时候露个面,有的时候课程内容太简单了他也不去,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容辛一愣,没有说话。“我上节课也没去,”裴焰向后一靠,手肘搭在了椅背上。这是一个很休闲的姿势,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没有敌意心理暗示,“去跑外联去了,还是我舍友告诉我的。说是接下来有案例分析,需要两人一组合作。”“所以呢。”容辛神色冷淡,紧握的勺子微微放松了一些。裴焰耸肩:“别人都组完队了,全班就剩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就自动成一组了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名单都定了,改不了了。老曾这节课难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后咱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不得提前来套套近乎吗。”容辛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分析他的意图。裴焰嘴角一勾,露出纯天然无公害的招牌笑容。他的五官是很男人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七分阳光三分痞气,外套干干净净的挽在紧实健壮的小臂上,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身体,给人一种雄性特有的强健有力的感觉,论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然而容辛盯了他两秒,心里给出评价——长得像个二哈。裴焰勾起嘴角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想到了二哈邪魅一笑的表情包。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定是亲兄弟。这种自带发光属性的小太阳本身没什么危险性,就是有点烦。容辛给裴焰的危险评级连降两级,直接到了及格线以下,属于毫无威胁的那类,跟路边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一个等级,然后低下头用勺子搅合碗里的黄焖鸡去了。裴焰松了口气。他刚才说的话是编的,老曾的课下周才截止组队,现在基本上没人报名,根本没有只剩他们两人这么一说。裴焰其实也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按理来说他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和法学院最大的一座冰山斗智斗勇,但是他看着容辛冷漠苍白的侧脸,那看似冷硬不可融化的冰冷下,似乎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尚未被发掘,让他的心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