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没被自己吵醒,还能睡得着。渐渐升起来的太阳照着他立体精致的五官和脸上的伤痕,愈发让苏乐生想起街边的流浪动物。苏乐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捡起校服抖了抖,扔到梁颂身上。温暖的感觉和淡淡的茉莉香一瞬袭来。梁颂含糊地闷哼一声,把校服往胸前拉了拉。从身侧打过来的太阳光晃了苏乐生的眼。他没看到,梁颂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梁颂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到鼻端轻嗅。夹杂着清新茉莉的桃香味包围了梁颂,让他像被甜蜜柔软的云朵包围。过了一会,梁颂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那是苏乐生的发圈。他什么时候顺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梁颂蹙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很反常。因为刚才有一瞬间,他竟然想要收集很多很多这样的东西,用它们筑成一个无人知晓的领域,把自己包围起来。身体里腾起一股无名的燥热,而这股燥热,好像只有苏乐生身上的信息素可以缓解。这种反常的欲望让他没来由地有些心烦意乱。清晨,初醒的街道上已经有了喧嚣的意味。苏乐生今天出门早,想着顺路去趟家附近的沙县小吃。刚一上街,苏乐生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往他的方向看,好像能从他竖起来的校服领子下面看到他刚贴上的抑制贴。但仔细一看,大家都忙着上班上学,谁管你alpha、oga还是beta?苏乐生在心里安慰自己别多想,快步走进店里。店里这时候不忙,胖墩墩的老板娘刘姨一边坐在空桌边择菜,一边和食客聊天:“老赵,你闺女不是大学毕业了吗,怎么还不见回来?”“翅膀子硬了呗?说是好容易毕业,要趁着开始做什么……哦,做‘社畜’前好好玩玩,周游世界。我和她妈想想也就同意了。”老赵说。“那敢情好。”刘姨笑了笑,背过脸去时偷偷叹了口气,“哎哟,乐生来啦?”她迅速收起伤感的表情,让苏乐生坐下来:“你这脸上怎么弄的?又摔啦?”【小伤,已经上过药了。】苏乐生边“说”边往靠里的墙上看去。刘姨是南城市首富郑希光和何嘉琳夫妇资助成立的“郑氏爱心基金”旗下失踪人口家属互助协会的骨干,墙上挂着实时更新的寻人启事和身份不明人士寻亲信息。“不用看了,要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送食材的来了,刘姨一边指挥他把东西搬进厨房,一边对苏乐生说:“昨天倒是听人说在仙柳街上看到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外貌特征很像你妈。但是我过去看了,她是个beta。”苏乐生的心跳了一下【我妈洗过标记,万一腺体出了什么】“不管是洗标记还是切除腺体都会留疤的,那女的天生就是个beta。”刘姨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后颈,见身后的食客好奇地看过来,压低了声音,“相信我,这点阿姨熟。”苏乐生的手悬在手机上。他想“说”些什么,却半句话都打不出来。“乐生啊,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苏兰是在十年前隔壁海营市那起oga连环失踪案发生不久后消失的。虽然主犯已经伏法,但直到他在监狱里病死,警方都没有办法确认最终的失踪者名单、也没有找到失踪者的遗体。这么多年来,坊间的传闻也一直没停息过。有人说主犯王洪德被鬼上身,所以才会犯案犯得蹊跷、死也死得蹊跷;也有人说那起案件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犯罪组织在作祟,王洪德不过是只替罪羊。苏乐生没有能力验证这些传闻的真假,但他至少清楚一件事。苏兰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你知道就好。”刚才的客人吃完走了,刘姨的手机收款提示音嘹亮地响起来,“我就是想劝你,不然别找了吧?做这些事情耗时耗力,你又快高三了……”【我三天才来店里一趟,不至于影响成绩的。】“我指的不是这个。”刘姨把客人用过的碗筷收进厨房,让苏乐生坐下,“从我孩子被人拐走起,我找了他二十年,这是什么滋味我最清楚了。找人累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睡也睡不稳、饭也吃不香,这么多年都不敢搬家,更不敢出远门,生怕他哪天回来找不到我……”她的眼眶红了。苏乐生把桌上的抽纸递到她面前,听见她响亮地擤了两下鼻子。“听阿姨的,你还年轻,放下过去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强。”【那您为什么不放弃?】好像有块骨头堵在心口,苏乐生打字的力道大了点,陈旧的木桌子一阵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