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亚被他奇怪的机器逻辑逗得想笑,另一方面,他却从这些话中得到了些宽慰。他想了想,这些事情和谁说都不太合适,也许可以试试告诉hope。“……我相信他们,是因为我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光球,三天的时间差距,一模一样。”尤利亚从平板里调出一副画,这画很简陋,是用最基础的dow画图完成的。画面主体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牵着一个七拼八凑的小机器人。“这幅画是我遇见光球时留下的。”尤利亚五岁的时候,海戒寒和索菲·普朗克还没有离婚,他也没有改名,不叫尤利亚·普朗克,还叫海梦悠。那天不算风雨交加,反而宁静地很诡异。小海梦悠正打算睡觉,眨眼之间,却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它就像是忽然出现的,又像一直悬浮在空中,很久很久,只是出于奇怪的缘由,人们一开始注意不到它。那是一团绒毛般的东西,散发着盛放斑斓的光芒。球体里满是浮游的光,飘忽,毫无规律。散着荧光的绒毛,就像脉络,在不停地涌动,像是人类的神经元,又像呼吸般收缩颤栗。当时,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这光,应该是活的。海梦悠大着胆子,尽量轻地摸到台灯,趁光球不注意,猛地朝它砸了过去。他的台灯合金质地,至少有两公斤重。他打算着,要么这球被他的台灯砸落,要么这球一闪而过,他可以趁着这个间隙迅速逃到爸妈的卧室里。结果和他猜想的完全不同。台灯还没靠近那东西,好像被看不见的放大镜扭了一下,中间的合金支架迅速膨化。紧接着,海梦悠发现了更加不合常理的情况——他的台灯,无论砸没砸中,一定会抛物线落地,可这个扭曲的台灯,就那么悬停在空中,鬼魅一般。他的眼里映满了杂乱的光线,又好像有人在他的脑中歌唱、低语,他觉得一种古怪的光亮感,自从自己的左心房浮起,顺着气管缓缓向上,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感控制住了他,让他从床上坐起来,抬起手,去触碰那个光球——他从没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那么重,一吸一呼,好像就在耳际,无比清晰。他的指尖就要沾上那种奇特的绒毛光时,卧室门被猛地打开了,索菲·普朗克,他的母亲,惊诧地站在门口。“悠悠!”索菲立即捂住嘴巴,父亲海戒寒从她身后出现,审视般打量着海梦悠:“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海梦悠不解,“我一直在卧室里,妈咪,你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光,我的台灯——”他四下找了一圈,悬在空中的台灯忽然不知所踪,“我的台灯呢?”索菲红着眼圈扑上来,深深搂着海梦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海戒寒神色凝重:“你……你失踪了整整三天,三天,你知道么?”“我没有。”海梦悠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把光球的事情完整复述了一遍,可他的母亲是个神经生物学家,父亲是高能天体物理学家,两位无神论的科学家对视一眼,难得达成了共识:这三天,海梦悠肯定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所以想撒谎掩饰。海梦悠着急证明,他从床上跳下来,结果激起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尘,他着急翻找时间,不小心绊到鼠标,电脑蓦然点亮,界面停在画图软件上。“就是这张图。”已经改名尤利亚的海梦悠点了点屏幕:“一个男孩,和一个几乎是七拼八凑的机器人——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画的,但我母亲不这么认为,她认为顶多是我在梦游,或者,是我的大脑骗过了我自己。”索菲带他去做了许多检查。那些心理医生、她的同事,都同意她的观点,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直到我爸爸把床上那些黑尘送去研究,你知道那是什么么?”hope:“灰尘?”“某种意义上是。”尤利亚说,“那是合金碎屑。但我爸的同事说,那些碎屑至少在几十年前就是碎屑了。所以我的罪行又加了一条,为了圆谎,还拿外面陈旧的铁尘撒在自己床上。”“其实,如果是别人告诉我这么件事,我也不会相信,它根本不符合我们认知的科学原理。而且,当时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没人注意到这个,更没人相信我——”“我相信你。”尤利亚细微一凝。hope的字浮现出来:“我刚刚花了038毫秒,重新梳理了你的记忆库,在其中搜索到了这段记忆。时间太久,它生成的画面相当模糊。不过我能看到你的‘遭遇’,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