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正好复习得差不多了,接过书看了一会,放慢语速讲解了起来,说完以后看向闻川,“能听明白吗?”闻川的头挨得有些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是刺鼻的香水或是哪里沾来的花香,最简单也是最普通的洗衣皂的味道。他眼底的光不明显地闪动了一下,点了点头,“明白了。”简迟没有完全相信这句话,当初张扬也是每一题都说‘明白’,再次遇上还是啃着笔杆解不出来。闻川拿回书低头解了起来,侧脸看上去认真得像模像样,几分钟后放下笔,默默把书推向简迟的方向,“这样做对吗?”黑色的笔迹干净利落,显得枯燥的解题过程都更加舒心。简迟意外地扫过过程和答案,点了点头,“对,你全都听懂了?”“你说的很清楚。”简迟知道,即使他说得再清楚,能解出来靠的也是闻川自己的理解。他翻过课本的前一页,上面的题目简直比闻川的脸还要干净,刚才那一题竟然是全书唯一一道写了答案的题目。“你前面都没有写过吗?”“没有时间。”简迟不禁想到他每天晚上的兼职,抿了抿唇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你每次考试前都没有复习过吗?”闻川垂下眼,淡淡地说:“晚上有事,没有时间复习。”没有复习却考得比次次复习到吐血的张扬还要好,简迟都不知道是要先心疼张扬,还是佩服闻川。他合上书,隐隐发觉自己似乎低估了闻川的真实实力,想了想,问道:“你原来最多能考多少分?”话语间尽量避开了一些敏感的内容,闻川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平淡无波地回答:“以前大部分题目都能做出来,高二辍学以后我没有再看过教课书,把这些知识忘得差不多了。”还在纠结选择题的张扬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跑到了‘辍学’上面去。简迟回过神,转开说道:“难怪你理解的那么快,基础比张扬好很多,我给你划一下重点,你先记一下,下周考试结束后再从头慢慢补上落下的课程。”“谢谢。”闻川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书里并没有详细描写过闻川辍学的理由,隐约提过和闻川的养父母脱不了关系。夫妻收养闻川原本是出于好心,后来拥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就将更多精力和财力给了亲生儿子,这或许是人之常情,但总归会给另一个孩子造成无法磨灭的伤疤。他没有问,是不想碰到闻川的伤疤。简迟抱着书走下宿舍楼梯,之前借的几本经济学教科书快到最后的期限,他必须赶在后天前还回去。下楼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楼梯口,脚步声大概是惊动了对方,白希羽受惊似的转过头,看见简迟,含着泪水的眼底亮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黯淡了下去。这里碰上白希羽不是件什么意外的事情,他的宿舍就在楼上。简迟抬头看向不远处,另一道纤细的背影正消失在拐角,来不及看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白书昀。他们之间的矛盾简迟不想插手进去,对白希羽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就抱着书走下楼梯,忽然被一声有些发颤的哭腔叫住:“简迟,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简迟一下子停住脚步,望向坐在楼梯上白希羽。他双手紧紧攥在膝盖上,双腿并拢缩成很小一团,白皙的脸上挂着泪痕,哭起来也不像别人那样弄得满脸狼狈,而是静静地流淌出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简迟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狠不下心。“当然没有。”性格不适合不能被说成讨厌,简迟没有理由刻意理会白希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同学。前面几次出于无奈下的帮忙或许让白希羽误会了什么,现在这样哭着质问他,简迟不禁有些头大。他最害怕别人在他面前哭了。“可是,可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白希羽果然这样说道,用手背抹了抹愈流愈凶眼泪,“哥哥……白书昀也是这样,我以为回到白家以后能和他们好好相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简迟已经顾不上白希羽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重大秘密说出了口,连忙望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以后,心底默默叹气,走了上去。自从遇上前两次‘水灾’,简迟随身都会带一包纸,他命里大概和水相克,抽出一张递给白希羽,放缓了声音:“把眼泪擦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会替你保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白希羽接过后指甲深深划破纸巾,没有擦去眼泪,抬起湿润的双眸看向简迟,夹杂深深的,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我相信你,简迟。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我藏不住秘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都猜到了事实,他们肯定也像哥哥一样在背地里骂我配不上白家。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妈妈没有死,我一定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也许现在还在江城读书,这辈子都不会来到川临。简迟,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抢走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