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是什么需要细想的事情,可卫意却低头继续想着这件事,轻轻皱起了眉。他按照陈纪锋的话乖乖按着冰袋,冰块和冷水在毛巾的隔离下凉得恰到好处,有效地缓解了脚踝处的胀痛。但是卫意却头一次在陈纪锋的温柔里体会到一点无名的焦虑。周六,卫意给小竹上完钢琴课后没有直接回家,他顺着手机导航找到一家花店。家里茶几上的玫瑰渐渐枯萎,卫意在花店里重新买了一支,捧在手上继续顺着导航往回走。吴河市建筑密集,大路小路四面八方延伸,卫意每次出门都得研究半天导航。他专心看导航走路,忽然在地图上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他走到哥哥工作的地方来了。路边一排大树后掩映着一栋白色建筑,正是吴河市公安局。卫意生出一点好奇心,便稍微走近一点,想看看陈纪锋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谁知他刚靠近大门附近的围栏,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不远处打电话。“你问一下刘哥,我听说他认识刑侦队的队长,说不定能帮点忙。”“要是给钱有用我还找你吗?她他妈直接把人打成植物人,我真是服了。”“问题是那个女的也不好惹……”“这事儿不能跟我爸妈讲,你傻|逼吗!”卫意一愣,回过头去。那打电话的人正靠在一棵树下抽烟,此时正好也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各自都是一怔。卫意竟然碰到了赵英博。赵英博也是卫意奶奶的孙子,只不过卫意是亲的,赵英博不是。当初从卫意踏进赵家的第一天开始,赵英博就没有一天给过他好脸色。虽然不止是他,整个赵家除了奶奶都没把他当过自家人看待。两人打一照面开始就没有关系好过。赵英博一见他就掐断了电话,烟头随便丢在树下,朝卫意走过来。“你听到什么了?”他上来就满脸阴云地发问,一点客气也不讲。赵英博比卫意大一岁,个子要高一点,走到卫意面前的时候还刻意挺直腰板,嗓音压得低沉。卫意抱着一朵玫瑰站在他的阴影里,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看起来像只温顺好欺的兔子。卫意很实在地回答他的问题:“把人打成植物人,不能和你爸妈讲。”赵英博瞪他半晌,“怎么,跟我示威呢?”“没有。”“你跑公安局来做什么?”“我回家,路过这里。”“你回什么家啊,你有家吗。”赵英博显然是为刚才那通电话的事儿正气着,正好碰到了卫意,就把气全往他身上撒。卫意也不说话,只站在原地看着他,因为赵英博挡着不让他走。“还买花呢?真有闲情逸致,之前在我家的时候不还一天到晚臭着张脸吗。”赵英博讽他,“怎么,你该别是谈恋爱了,去你女朋友家吧。”虽然自己压根没有女朋友,但卫意还是很客气地回他:“这和你没有关系。”“这会儿和我说没关系了。”赵英博点点他怀里的玫瑰,“当初住进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们家没关系?”卫意没搭话。他都习惯赵英博的作风了,以前住在赵家的时候就没事儿都要上来找他的不快,好几次被奶奶撞到他堵在卫意面前,被训斥过几次都不改,反而变本加厉。卫意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尽量避着他,他也非要上赶到卫意面前说难听的话。只是卫意没想到,他搬都搬出来了,赵英博在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这副德性。卫意站在赵英博面前开始走神,心想他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外来者住进他的家才这么讨厌他吗?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走了,赵英博还是对他这么厌恶?——赵英博的精神可能有问题。卫意很快得出结论。“怎么了,又冷着脸给谁看呢?”赵英博盯着他,“你除了给人摆脸色,还会做什么你?”卫意在心中默默给赵英博确定了病情,迈步打算绕过他离开。然而赵英博同时挡了上来,不让他走。他不耐烦地把卫意往回推,“刚才你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和奶奶说。”卫意想了想,说:“你做了什么事?如果你违反了法律,我可能不会告诉奶奶,但是我会报警。”赵英博骂了一句脏话,被他生生气得笑起来:“你报警?报警抓我啊?证据呢?你以为你是谁啊卫意,还敢在这里威胁我?”卫意没说话。赵英博本就脾气火爆,被卫意几句话一激更是阴晴不定。他烦躁地抽了几口烟,又转头过来说,“又不敢说话了是吗?你也就会装可怜,成天在奶奶面前装乖,到我跟前就屁都不放一个,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