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升上来之后办过不少漂亮案子,照着我认为的公平正义,甚至收拾了几个和我一样以权谋私的同僚。呵呵,很讽刺是不是,只有你自己不干净了,才有能力去清理其他脏东西,你干干净净的反而不行。”“对了我得解释一下,我现在的违法所得,你们能查到的,大概不足我报出数额的三分之一,因为大头儿我都拿去向上打点了,不然也升不了这么顺。”“我要那么多钱干嘛呢?我这个人对吃、穿、玩都没太大欲望,老宅男一个,每年五十多万薪水太够花了。我太太是女中校长,月薪有两万多。一子一女也很会念书,不需要上私立,凭本事考大学找工作,全都干得不错。我全家是能堂堂正正就过好日子的,我何苦来去蹭这一身脏?”郑懿卿苦着脸摇摇头:“可能就是物欲太少,总有闲心想奔点什么理想吧……”“我一开始收钱,是怕得罪其他人,尤其怕得罪上司。他这次猎到一只羊,丢给你一块骨头,你不开开心心感恩戴德地啃了,他下次去打猎就带别的狗。当狗的有骨气,那去流浪好了。但我拿这钱,烫手、心虚,我就捐了,各种捐,自欺欺人把这当成另一种合理的财富再分配。我还留着所有的捐款凭据,心说有一天自己被查了,这些或许能证明我内心是清白的,我不是个贪官蠹虫。”“但后来,钱越收越多,我又不能全都捐出去。一来巨额捐款容易引起外界注意,我做好事可不敢留名;二来被同僚发现会很麻烦,他们排除异己向来手段彻底。那些钱我只好用来投资自己,贿选,向上爬,有了更大权力之后尽量多办一些漂亮案子,继续自欺欺人当这是维护正义的变通方式、不得已才灵活地另辟蹊径。”“您看,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还想为自己开脱,想论证自己和那些彻底败坏的家伙不一样……实际我懂,犯法就是犯法,我是他们的同伙儿,我纵容了他们,我应该站出来却没有,这和我站出来是否有用无关,我的确没有,没那么勇敢……”郑懿卿看向白旸的目光期待且决绝:“您是勇敢的人对吗?至少是我听过见过最勇敢的了。白总,只要您想来炸矿区督察署这个铁桶,我甘愿做您的引信!”白旸撑手揉着太阳穴:“我爱人跟我说,外面感染nsad病毒的人,并不像电影里的丧尸那样,需要集体消灭。病到药石罔顾的那些会死掉,而大多数还是有救的,关键得对症下药。我看你也还有救——”“那些钱,我一分都没动过,我发誓!”郑懿卿双眼通红,转向沈夜,“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所有资产折现,捐给春晖基金!”白旸点点那本笔记:“这个我要了。顺便给你透个消息,要来炸铁桶的人不是我,而是高展督察,希望你能支持他的工作。”郑懿卿离开后,沈夜问白旸:“你打算放他一马?”“都砍头了谁来干活儿?”白旸啧一声,“你当古代皇帝不想杀贪官吗?不解决病毒环境,换上来的仍是感染者。”“我把高展空降过来,他就是个光杆司令,得有人当他手眼,当他喉舌。”沈夜哦一声:“你是打算调高督察来做矿星的督察长吗?他知道你这么费心为他铺路,应该很感动。”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话醋里醋气的。“春晖马上会进账几千万捐款,沈院长不感动吗?”白旸笑问。“我早想在矿星也建一家福利院。”沈夜,“听说很多丧生矿工的孩子都沦为流浪儿,或许还要建一所基础学校。”“看来我要敲得更卖力些啦!”高督察长来矿星赴任之前,高老爷子的大自然农场先一步投资登陆,在永无森林周边建了片食用菌基地和一家大规模食品厂。此举导致大部分矿工转行来做农夫,甚至间接抬高了一些小矿场的用工待遇。或许用不了多久,宏卫二再不只是乌烟瘴气的矿区,也有鸟语花香、蔬果累累的田园,也有一片净澈的天空。永无森林24从宏卫二返程,沈夜要白旸绕路乐活港进关。乐活港是亚华城西南一处不起眼的小空港,主营货运,腹地有十万大山,但沈夜带他去的并非原始风貌旅游区。“你在这儿有个病人?”白旸环顾小镇简朴的街巷,连家医院也没见。这里甚至没有高楼,像绿化优质的暮星。嗯,绿化一流,不是中心区那种精致规整的园艺,有种世外桃源的天然野趣。好像现代人抱怨的那些交通不便、信息闭塞、配套缺失到了这统统不打紧。白旸甚至看到一辆牛车从旁经过,赶车的少年边哼歌边扬鞭打拍子,老黄牛走得缓慢,他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