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菱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心下一横,便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偷偷摸摸地撩开床幔,从床尾处爬了上去。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齐延的双腿不具任何攻击性,自己横躺在床尾,就算那齐延有什么动作,她身子一挺,直接跳下床便是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温以菱此时已然爬了进去。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不敢惊动床上的另一人,只虚虚地将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虽说她现如今还未盖严实,但比之前可是好太多了。温以菱摸了摸被面那柔软的触感,舒服地喟叹一声。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大红的嫁衣,躺下时略微有些硌,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阖上双目时她还想着自己不可掉以轻心,需小心防备着。可她折腾了大半夜,又累又乏,脑子几乎都停滞了。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她这副鬼样子,齐延又长得那般俊俏。要说防备,也该对方防备着她动手动脚,自己是万万吃不了亏的。这么一想,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几个呼吸间,她便睡死过去。说到底,温以菱也是有着以貌取人的陋习。今日此举也是因为见那齐延长得好看,如若她今日嫁的是一个秃顶的怪老头,她只怕宁愿被冻死,也是不肯上床取暖的。入睡后,她便将睡前告诫自己的那些话通通忘光,只知道自己很冷,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放,无意识地开始往温暖的地方靠。黑暗中,另一人却是神情复杂。卖房治病翌日,温以菱再次病倒。这次的病来得倒不意外,毕竟她本就带病在身,昨晚又冻了一夜,就算是身子健壮的人今天只怕也撑不住了。她生病的事还是齐延最先发现的。齐延昨晚一夜未睡,直到天光乍现,周叔敲门了他才起身。而昨夜害得他一夜未睡的罪魁祸首正缩在角落处,被子几乎全被她卷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头。他并未多看,正准备离开,忽然发觉床上那人呼吸好似不太正常,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温以菱脸上那厚厚的妆容,将她通红的脸皆给盖住,唯她露出来的耳朵却透着不太寻常的潮红。齐延久病成医,一看便知道这是发了高热。神情并无波澜,只周叔扶他下床时,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叔,等会去请个郎中吧。”周叔大惊,忙问:“可是大爷有哪里不舒服?”齐延并未说话,只指了指床上那人。因为有床幔的存在,周叔也看不清里面的状态,只是得知并非齐延不舒服,便简单点了点头,表示知情。他也并不着急,只按往常那般,先将齐延推到了常待的书房里,又去后罩房喊了温以菱的陪嫁丫鬟过来伺候,这才出去请郎中。春杏昨夜回去后,心惊胆战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堪堪睡下。周叔过来叫她时,吓了一大跳,得知二小姐又生了病,她也不甚在意,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才往新房这边赶来。新房里现如今没有其他人,只床上躺了一位病恹恹的二小姐。这副模样她是见惯了的,她站在床边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个状况,倒像是二小姐落水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春杏知晓齐家的人去请郎中了,而温以菱连脸上的妆容都未洗,此时全部糊成了一团,她便打算先去灶房烧盆热水过来。待她回来时,郎中已经到了,正隔着床幔给床上的温以菱把脉。春杏没有出声打搅,只端着脸盆在旁边等候。一息后,郎中终于收手,里间的几人便转移到外间细谈。齐延请郎中坐下后,才开口道:“不知内人的病情如何?”郎中如实说道:“大爷,令夫人这病来得凶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齐延脸色诧异,问:“她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今日会病得这般严重?”郎中瞄了齐延一眼,迟疑道:“依老夫看,令夫人出嫁前,便带着病在身上。今日却是卷土重来了,甚至比上次还要来得急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道,“看脉象,虚弱无力,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大爷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齐延一听,仔细回想昨日拜堂的时候,温以菱行动间确实有些异常,只是后来两人交流甚少,便也没发现什么。郎中既然已经宣布完病情,便打算回去了。可里间的春杏听了这番话,却是眼前一黑,放下端了许久的脸盆,不敢相信地掀开床幔仔细瞧了瞧。床上的温以菱气息微弱,确实是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