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大概是曾经在朔北的风沙之中被练出来的,谢妧都还没有碰到他,景佑陵就能霎时间醒过来反制于人。但是待景佑陵看清身下的人是谁的时候,却顿住了。身上的被衾已经滑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背脊之处突然传来了一点儿凉意,却又在这种氛围之中瞬间消融。谢妧的一只手腕被景佑陵扣在上方,他一只手撑在谢妧的颈侧,两人呼吸相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郁的松香味。她大概也是没想到现在成为了这样,谢妧转了一下手腕,却发现他丝毫没有减下力度。谢妧抬眼对上景佑陵的视线,看到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瞳仁的颜色比平日里要更加深一些。“景大将军平时提审犯人,”谢妧挑了挑眉梢,声音低下去,“难不成也是像现在这样吗?”他撑着身子的时候,肩颈的线条就会更加凌厉一些,虽然穿着得连一点儿肌肤都看不到,但是透过寝衣,却能看得出来一二。脊骨有些突出,显得略微清瘦,却丝毫都不单薄。从谢妧的这个视线顺着看下去,甚至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点儿的腰腹,只出现了一瞬间,就瞬时隐匿在耷拉的衣衫下。景佑陵看着她道:“殿下若当真是犯人,那的确需要……”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特殊对待。”谢妧用另外的一只手撑起身子,然后将景佑陵压在床沿之上,原本就凌乱的被衾再次乱成一团,就这么散落在床榻上。小暑时节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她向来畏暑又畏寒,突然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不同于他指尖的凉意,他的肌肤温热,带着熨帖的热度。“景佑陵。”谢妧眯了眯眼睛,难得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她停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啊?”他当真奇怪,看似不逾矩半分,但是却有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纵容的意味来,甚至是——任自己欲予欲求。谢妧看着被自己压在床沿之上的景佑陵,突然是真的这样觉得的,他在任自己欲予欲求。不仅是这样,甚至是……再过分些,也不是不行。“你这样都无动于衷的话,”谢妧叹了一口气,“那我实在是忍不住去想,若是我当真把你养成面首,是不是景大将军也愿意就这样委身于我?”景佑陵的背脊压在床沿之上,眼瞳略微动了一下,“……不是无动于衷。”他声音略微有些哑,低声道:“殿下。”-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小暑过后还说不上是特别热,上书房的宫娥们看这天气,纷纷将藏书阁之中的典籍给拿出来好好晾晒了一下,还有些宫娥将之前摘的花也给拿出来晒了晒,等到风干了,就可以做成香包和花茶了。远远路过那一片地方,就带着些难以忽视的香味来。宫中最近也确实是很热闹,虽然长公主殿下已经嫁出,但是圣上也丝毫没有将昭阳殿赏赐给其他人的意思来,大概就是想让这地方儿空着,那些原先就想着昭阳殿的人,自然也就歇了心思。圣上甚至还特意拨了人,专门就是为了打理谢妧之前种下的一片牡丹丛。而今日,就是公主归宁了。公主归宁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况且这又是正宫嫡出的长公主,宫中之前大婚之时的红色宫灯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撤下,远远看过去就带上了一片喜意,这也确实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虽然这是进宫谢恩,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概还是想看看这对新婚燕尔的现况。听闻长公主殿下向来都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行事也说不上是端方,再加上和燕小侯爷的那些传言……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嫁进了向来以礼法著称的景家,难免有些人带着些看好戏的态度来观望观望。也不知道是长公主殿下收起了原先那样娇纵的性子,还是景大将军迁就了长公主殿下。姑娘家嘛,嫁入旁的人家难免会有些苦楚的,这些都是难免的。同时有人暗地里觉得,谢东流为了让自己的长女嫁得好些,偏偏选了景佑陵,对于盛名在外的景大将军来说,大概说得上是一件白玉沾尘的事情。谁都觉得,景大将军这样的人,应当娶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是有咏絮之才的大家闺秀,又或者是温柔贤淑的世家贵女,至少不应该是长公主殿下。至于景大将军当真娶了长公主,大概也只是皇命在上,圣意难为罢了。端荣公主作为长公主的姑母,今日也是装点得相当正式进了宫,她自然也是在长公主谢恩的人之中的。端荣公主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暗玉紫的宫装,她得了特许乘坐步辇,在步辇的晃动之中,端荣公主用帕子轻轻按压自己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