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想不想跟我回凌霄阁?”他的嗓音压得越来越低,声音褪去冷意,变得魅惑起来。“去诛妖刑台给薄二公子赔命吗?”薄霆一怔,半晌才道:“此事你是为救好友,于你的立场,也没有错。阿焰他修炼仙门禁术,自食恶果,落得那般下场,是他咎由自取。”韩月歌万没有想到薄霆会说出这番话来,险些叫她以为,眼前这个薄霆是其他妖物变的。“你不恨我了?”“我们仙门正道的,总是比你们妖魔通情达理些。阿焰是自刎的,没能及时凝住他的魂魄,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我捅了你一剑,你欠阿焰的,那一剑已经还清了。”薄霆那一剑,的确捅得韩月歌很疼,韩月歌到现在还记着。“歌儿,跟我回凌霄阁。”“那你的玄霜仙子怎么办?”“她是她,你是你。”薄霆用手臂环着她的脖子,低头嗅着她脖子里属于草木的香气,“我发现你和她不同。歌儿,你若肯跟我回去,以往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追究……”“她不会跟你回去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薄霆的话。韩月歌与薄霆同时抬眸望去。席初着一身靛青色的长袍立在树下。他刚沐浴过,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地束起,发色极黑,发尾还残留着几分水汽。清风徐徐拂面,他的衣摆被风牵起,眸色略显冰凉,幽幽地盯着二人。韩月歌抢在薄霆前面开口:“殿下,救我!我是被挟持的!他对玄霜仙子图谋不轨!他还说,总有一天要踏平云上天宫,把您的骷髅头当球踢!”薄霆:“……”席初:“……”薄霆磨着牙齿,小声道:“歌儿,你如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可不是,先前在凌霄阁时寄人篱下,每天装鹌鹑,装得我也很累。”韩月歌同样小声回道。两人贴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实在刺目。席初抬手,掌中幻出岁华剑,眼中杀机毕现:“薄霆,放开她。”薄霆将韩月歌从怀中推了出去,抽出青冥剑:“上回在玄冰洞是我大意,今日还望能好好向太子殿下讨教。”韩月歌得了自由,立马躲得远远的,看着这两个男人提剑互掐。她现在也弄不明白,这两个男人究竟是为她互掐,还是为李玄霜较劲。毕竟有个词,叫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剑影铺天盖地,可怜立在路边的那棵树没有长脚,不能似她这般能有多远躲多远,不消片刻就光秃秃的了。万物皆有灵,韩月歌是草木,十分懂得草木秃了有多难受,于心不忍,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别打了,二位都是仙魔两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在朝花宴上大打出手,传出去了,叫人看笑话。”打得正在兴头上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好似猛地想起,这里是朝花宴。朝花宴原本就是缓和两域关系办的,今年朝花宴的主题,是开通互市,他们两个,一个是仙盟之首凌霄阁的少阁主,一个是魔域极地北域的守界人,光明正大地打起来,简直是拿两界的和平开玩笑。席初收回岁华剑,转身朝韩月歌走来,握起她的手,牵着她离开。薄霆也收了青冥剑,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冷声道:“太子殿下,这只小妖原是从我凌霄阁逃出去的,闯下天大的祸事,还望殿下行个方便,叫我带她回去,也好有个交待。”席初停下脚步,却未转身,背对着薄霆道:“歌儿是我的宠姬,她若犯了什么过错,自有我来处置,还轮不到凌霄阁插手。”说罢,韩月歌只觉眉心一凉,整个人轻了起来,竟是被席初抬手强行变回原形。席初将变成七叶灵犀草的韩月歌揣进怀里。韩月歌一动不动趴在席初心口的衣襟里,过了一会儿,悄悄探出脑袋。韩月歌望了一眼打得不可……席初召出岁华剑,御剑离开。狂风迎面扑来,韩月歌往他怀里挪了挪。席初刚沐浴完,身上裹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是池中花瓣的香气,身上衣服的料子也很柔软,韩月歌酒劲未褪,躺在他怀里,闭上双眼养神。不一会儿,意识就迷糊起来。就在韩月歌睡过去没多久,一只纸鹤扇着翅膀,飞到席初的跟前。席初停在半空,凝眸看着纸鹤在空中写下一行字。写完字后,纸鹤化作一团火焰。森白的骷髅铺出通往黄泉的路,血红色的彼岸花袅娜生长着,白骨的尽头,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浑浊汹涌,偶尔从水底伸出一只骷髅手,或是挣扎着飘出几缕怨魂,眨眼间又被打过来的浊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