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记起,紫玉公主的确是养过一只兔子。玉梨山庄是紫玉公主暂时的落脚之处,庄内没有配备兽医,这些个灵兽们,平时身体好得很,也鲜少生病,似今日这般半夜寻大夫的,还是头一遭。韩月歌双眉一拧:“犹豫什么,还不放行,若耽搁着,出了问题,你们负责不起。”“明雪姑娘,请。”侍卫连忙让开。韩月歌出了玉梨山庄后,一路往城门的方向奔去。天渊城紧邻沧溟山,气候极低,四季严寒,尤其是到了夜晚。寒风呼呼往身上刮着。韩月歌用袖子裹住白少渊的身体,顶着寒风前进。天渊城原是有宵禁的,仙魔两域商议开通互市后,席初就取消了宵禁。取消宵禁后,天渊城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比如这个时候,好些摊位都没收。韩月歌拿出白少渊先前给她的空白手令,填上日期和出城事宜,签名的地方早已有席初签好的字,盖的章也盖过了。韩月歌递出手令,等待着城门守卫的放行。守卫仔细核对着手令上的签字和章印,确认是出自席初之手,打开城门,放韩月歌离开。出来得这样顺畅,简直出乎韩月歌的预料。白少渊给她的那份出城手令,帮了她的大忙,要没有这份手令,她这会儿还在城内困着出不来。逃出魔域,去往何处成了问题。席初丢了右眼和她这个活生生的药材,肯定会四处追捕她,仙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可惜如何进入仙域又成了问题。她有出城的手令,却无进城的手令。她需得想个办法联系上翩翩。韩月歌心里打着仙域的主意,出城后,一路疾行,直至过了魔域的界碑,抵达一片漫无边际的芦苇丛。魔域和仙域的连接之处,是块无主的荒地,这片领域既不归属仙域,也非魔域所有,它没有任何主人。既然没有主人,也就没有了规则的约束,是个鱼龙混杂又极其危险的地方,可暂时逗留,不可长住,否则像韩月歌这样没有自保能力的草木妖怪,迟早都会成为大妖怪的口粮。韩月歌跳下芳意剑,抬手将剑收回鞘中。苍穹万里,明月独照,月色笼着枯黄的芦苇地,望不到尽头。韩月歌松开怀中的兔子,兔子变作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韩月歌对白衣少年道:“你给我出城手令,我助你离开魔域,我们两个已经两清。我这一逃,必定会成为魔域的通缉犯,你我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各逃各的去吧。”月色笼着白少渊的面颊,泛着森冷的银白光泽。负手立在月光里的少年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因着苍冷的月色,透出几分冷冽。他说:“谁说我们两个两清了?”他的气质好像一下子变了,肆意张狂的冷笑堆在他的眼角,明明还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却叫韩月歌感到无比的陌生,仿佛从来没认识这个人。韩月歌警惕:“你不是白少渊?你究竟是谁?”“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白衣少年往前跨一步,迫人的威压令韩月歌浑身微颤,后背不自觉沁出冷汗。她强撑着身体,仰起头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若你真的是这副皮囊,我的确是没见过你,或许你认错了人,你该找的人是李玄霜。”“我可不像席初那般有眼无珠。”少年唇角上扬,眉目间邪气流转,“也罢,你的确没见过我这副模样,或许变成这样,你就该想起来了。”说着,便见他化作一束白光,腾空而起。银盘似的明月下,赫然出现了一条蛟龙,蛟龙浑身银白,鳞片镀满皎洁的月色,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韩月歌俯冲而下。韩月歌眼底映出蛟龙矫健的身影,双目愕然瞪大,恐惧一点点爬上她的眼球。她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抽干,双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张张口,怔然道:“是你。”三百年前,她在神殿里屠的那只蛟龙。她的心底有一汪澄澈平静的湖泊,凡人太子席初,往她的心湖里掷了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涟漪。她怀着一腔热血,没有考虑过与蛟龙的实力差距,就冲进了神殿。她险些在蛟龙的手下丢了命,但蛟龙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斩断了它的一条胳膊。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她跳下噬魂渊,被恶蛟咬断胳膊,不是偶然,是命中注定的因果。蛟龙的眼中绽出兴奋的光芒,就和当初它在神殿里遇到韩月歌一样。恐惧会激发她灵魂里的香气,它喜欢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愈发浓郁。她越是害怕,这香气越是动人。蛟龙吞着口水,张嘴咬向韩月歌纤细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