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舟盯着林一一的笑容半晌,直到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刚才是笑了吗?因为许时京在帮她加油助威所以高兴地笑了吗?
明明亲眼看到了,他还是为这似昙花一瞬的笑容感到很不真实。
这并不是林一一第一次笑,准确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是一个很爱笑的姑娘。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他笑过,那笑容是礼貌的,客气的,点到即止的。在杀青宴的时候她对他笑过,是收敛的,是感谢的。
前段时间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她也对他笑过,清清淡淡的,温温柔柔的,就像山风一样平静温和。
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的,喜形于色的笑容陆星舟是头一次见,没有隔阂,没有距离,简单纯粹的就这样笑了。
之前陆星舟并不觉得林一一是个冷淡的人,反而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然而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少女并没有对外表现得那么亲和,有了前后这样的对比,陆星舟才后知后觉感觉出她先前对他的态度有多疏远,有多敷衍。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有多亲密无间,至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结果并不是,林一一只把他当成一个搭过戏的前辈,一个她老板的前好友,许时京的朋友,因着这些间接的关系她对他的态度才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儿。
而且更糟糕的是本来就是这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微末关系,在发生医院那件事之后估摸着也耗费殆尽了。
是了,她明明已经说过以后断绝往来了,是他没有太在意,觉得这只是她被迫卷入他和盛嚣事情之中,又被他给引诱,激将着标记了他,这让她身为顶级alpha,尤其还让她作为alpha引导师,让她自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他这里破了功,这才导致她恼羞成怒下说了这样的气话。
所以……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从没有把他当回事,对他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感都没有,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是许时京的朋友才留给他的这么一点体面。
这是陆星舟从没有想过的,他太骄傲,甚至可以说是傲慢了。他的身世,他的相貌,让他自小到大身边从来不缺乏alpha的殷勤讨好,他自认为对alpha了若指掌,拿捏自如。
他以为所有的alpha都抵挡不了他的信息素,以为和自己信息素匹配率那么高的林一一更是如此。
所以他一直这样有恃无恐,娇纵傲慢。
直到此时陆星舟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有多愚蠢,林一一明明自始至终就和他说过了,说得很清楚了,她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信息素,但是这都代表不了什么,这不是喜欢。
她说过喜欢的前提不是漂亮。
她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他所有的引以为傲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盛夏的天,炎热异常,尤其他还包裹得这么严实,可此刻陆星舟只觉得似被人
兜头泼了一桶冰水,浑身血液都冻结了一般,彻寒刺骨的凉。
陆星舟一时之间如坐针毡的难受,他想要离开,离开这里。
林一一并不期待他来,是他自作多情,恬不知耻非要过来。尽管他伪装得很好,好到许时京和盛嚣这样熟悉他的人这样近距离都看不出分毫来,可是万一呢,万一林一一看出来,认出自己来了呢?
他一想到前一秒还对许时京笑得那样灿烂的少女在看到自己后,冷若冰霜,面露嫌恶的样子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一般,一抽一抽地疼。
他是又被信息素影响了吗?标记应该已经快消退了,他应该已经完全能够保持清醒了啊,为什么他还会那么难受?
陆星舟脸色煞白,这让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面无血色的病态。
他想要起身离开的,离开,躲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曾来过这里,可是陆星舟发现自己双腿似灌铅了一样动不了。
不仅如此,他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很轻微,在臃肿的运动服下,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又在林一一身上的时候并没有人觉察到他的异常。
除了盛嚣。
盛嚣其实并不是有多关注陆星舟,只是两人坐在一块儿,他的五感一向敏锐,余光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他在发抖,光洁的额头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白如纸,唇色也白得吓人。
他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或是中暑了的话可以去那边的应急站,那里有医护人员。”
a大每年运动会的时候,都会在比赛区域搭建几个临时应急站,以防止学生在比赛中受伤或是中暑之类的情况。
盛嚣突然出声将陆星舟从自己杂乱的思绪中猛地抽回,要是之前青年和他搭话他肯定会吓一跳,可现在陆星舟一点都没有害怕被对方发现或是对其愤怒的失控情绪,他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他反应很慢,也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