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恕摘了头盔,露出全脸,手臂搭在车窗上,眼神坚毅,“我根本不知道输怎么写。”少年意气风发,自当横刀立马。“我年轻时候也这样。”蒋宏似是想起了什么,和蔼的笑笑,补充讲,“但你得注意休息,作息还是原来那样吗?”萧恕没在讲话,神色恹恹,蒋宏没继续追问下去。他咬烟抽了半根,就又开始继续跑圈了。赛车驾照满十六岁便可以考出来,驾龄两年以上有资格参加职业赛。萧恕刚十八岁不几个月。十天后萧恕将迎来他人生中第一场赛车职业比赛。蒋圣的父亲蒋宏曾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车手,意外受伤后无法在从事需要高强度体能的赛车竞技。这才退居幕后开了“清狂”汽车改装厂。无法继续在赛道上飞驰,但没离开相伴一生的伙伴——赛车。萧恕跟蒋圣是发小,亲到穿一条裤子长大那种。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玩卡丁车,在美国读书那几年还连续拿了几个卡丁车奖项。基本上所有年幼时候玩卡丁车的,都会在成年后转型赛车。萧恕自不例外。现在蒋宏是萧恕的教练。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赛车而生,速度是此生追求。蒋宏理解萧恕,因为他们是同种人。萧恕从两年前出事之后就失眠,如果不服用精神类安眠药。根本在正常时间无法入睡。时间久了作息倒也颇为规律。早上固定的上香,困到眼皮睁不开,基本上七点前入睡,下午一点左右醒。睡七个多小时。卧室里有独卫,更没有出屋的必要。不眠的夜太漫长,萧恕经常会从架子上拿几本题集打发长夜。平时则多半泡在赛道或者清狂,根本不着家。而乔卿久的生活也明显有悖正常高中生。因为即将到来的舞蹈比赛。她每天下午都会请假去排舞,群舞排练到傍晚饭前,然后再练两个小时左右的独舞。舞蹈附中离西四胡同得四十分钟车程,乔卿久每天都是踏月色回去。胡同里多半住的都是老人家,初夏常有成群的大爷大妈在路灯下摆桌下棋来乘凉。蒲扇晃荡,观棋偏语,争执几句后又开始悔棋。小卖铺窗沿下面堆了满满一排的玻璃酸奶罐。是人间烟火,让人心生慰藉。八号院永远很安静,乔卿久九点半到家时候,萧恕卧室的灯永远是暗着的,起来去上学时候萧恕的房门也是闭的。两个中国人,活生生的措除了时差感。如果不是门口放着的快递箱子、冰箱里偶尔多出来的那些,不属于自己购买的东西。乔卿久都快要萌生出自己其实是独居的错觉了。日子相安无事的往下过,他们各有各的训练项目。对对方的诡异起居如何不甚关心。毕竟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你并不扰民的合租室友几点睡了?这天萧恕训练结束的早,十一点多进院。去萧如心房间点过香,回屋的时候,注意到了隔壁的窗户透出暖黄色的光亮。乔卿久人是在家的。萧恕看着那抹光,恍惚间有一刹的错觉。误以为乔卿久是因为那天随口的调戏,而躲着自己的。这个想法来源于白天,冯洲龙的惨痛情感经历。冯洲龙追女神追了三周,刚有起色,突然被拉黑,非要拉着“情圣”蒋圣给自己分析原因。蒋圣看完聊天记录,头头是道的说,“你看,你这句话发的,看似卖萌,实则恶意调戏,什么‘你哦我!’。你女神肯定看成你口我了,觉得你这个人非常没下限,不然为什么你发完这个,她就把你拉黑了呢?”冯洲龙沉默且无助的表示,“我真不知道还能拆开,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卖个萌,大师我还能挽救些什么吗?”本来萧恕觉得这三个人智商都不行,还嘲讽了几句,“要真是你女神看懂了梗,那你俩套路谁都不一定呢,洗洗睡吧。”话不能说绝,这不,晚上萧恕就打了脸,啪啪响。萧恕大大咧咧的坐在屋檐下,低着头打开了跟乔卿久的聊天界面。他们的对话仍停留在了上周日,还是乔卿久搬进来那天。倾酒:[我在门口了,我方便进去吗?]再没有任何后话,周一吃过早餐后,两人仿佛活出了时差。谈不上谁躲着谁,偏偏奇迹般地没再撞见过。今天是周六了。晚风轻柔,夹杂着石榴花的微弱香味,萧恕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他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疯起来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开车时候不到极限不会剁下那脚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