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看向了左边墙上挂着的指引图。这东西在每层的楼梯口都挂了一个,把一到七楼所有的科室都写了上去。只不过被斑驳的血迹所盖,大部分的字都浸在了血色里,看不太清了。谢人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没在指引图里看到什么太平间。
陈黎野把手机收回兜里,刚想带着谢人间走,谢人间就盯着指引图说道:“等等,这里没有太平间啊。”
“在地下吧,一般都在地下。”陈黎野说着说着也转头看了一眼指引图,说,“你看,这里从一楼开始写的。又没有人来医院去太平间看病,所以一般来说都不会写的。”
“……”
也是,写上去还挺晦气的。
陈黎野看着指引图,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这图上的字都被血盖得黑了大半,但二楼那里却有一小块似乎有被擦拭过的痕迹,陈黎野眯起眼仔细看了看,被擦掉了血的是呼吸科,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挂在一片斑驳的黑色之中,披着的浅浅血色比起旁边那些干掉的血黑色来干净些许,有些诡异。
谢人间见他盯着看个没完了,就拉了拉他,说,“别看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走了,下去看看。”
陈黎野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两人便顺着楼梯往下走去,一直走进了地下。
这边的楼是真的安静,安静地只能听见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安静地吓人。
陈黎野胆子大,不怎么怕,他这人好像压根就没什么会怕的东西。
虽然陈黎野并不觉得这里可怕,但他觉得现在装一装害怕,或许……
他偏过头低眸看了看谢人间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或许是因为怕陈黎野多想,谢人间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拉着他的手臂。他一直没松过手,哪怕两个人坐在一起,他也怕地狱搞什么幺蛾子,一直抓着陈黎野的手臂。
谢人间是个死人,皮肤本就苍白,在这昏暗的白炽灯的照耀下就更显得苍白了。那些戎马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这只手骨节分明,陈黎野甚至还感受到了他掌心里的茧子,估计是很久很久以前练枪剑时留下的吧。
他们往下走着,一步一台阶,脚步声在长长的楼梯间里回荡,一步一步像踩在陈黎野的心脏上,咚咚作响,回荡着心动。
陈黎野盯着他那只手看了片刻,然后叫了句:“哥。”
“嗯?”
陈黎野说:“牵手吗?”
谢人间:“……”
谢人间闻言,脚步一顿,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脸色僵硬:“你说什么?”
“牵手。”陈黎野面无表情道,“我有点害怕。”
——虽然陈黎野并不觉得这里可怕,但他觉得现在装一装可怕,或许……能骗谢人间跟他牵手。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的风险很大。谢人间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脸色不太好。他努力地板着一张脸,好让它看上去不是那么扭曲,但他抽搐了几下的嘴角出卖了他——谢人间现在,内心极其不平静。
陈黎野看到他眼睛里的慌乱,他看出谢人间在努力地把情动压进最深处。
陈黎野明白,谢将军的内心此刻恐怕应该正在天崩地裂。毕竟他生活的是个女孩都不能露脚穿短袖子露胳膊的封建年代,他们两个更是边境统将跟罪臣之子这种光是听上去就绝对不能走到一起去的身份,他们两个虽然情投意合,但过去一定绝对不能在人旁光明正大地牵着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