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咬我?”他问。
“谁让你刚刚骗我。”周安吉回。
然后谁也没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草原上,谁也没再为刚刚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分钟吱半句声,可又都心知肚明地知晓这件不清不白的事发生的缘由。
休息结束之后,苏和额乐带着周安吉又转移了一次阵地。
不过这次周安吉没像之前一样安分地跟着他呆在树底下,而是像只被放出了囚笼的小羊一样,在草原上肆意撒欢。
尤其是当他那一身蒙古袍早就在地上滚得脏兮兮时,他就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周安吉张开双臂,像只刚展翅的雏鹰一样在草原上翱翔。
一会儿跑到羊群集聚的地方,哗啦一下把它们冲散,像是在静谧的树林里忽然大叫一声,猛地吓飞了一群黑色的鸟哗啦啦地振翅高飞。
一会儿又扑过去想要捉那些调皮的羊,环抱着双臂扑了个空时,还惹得自己又一次跌进了草地里。
这天周安吉在草原上把自己玩得脏透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背着爸妈和伙伴们去海边撒欢一样。
今天苏和额乐往周安吉的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波澜不惊的心湖缓缓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涟漪越圈越大,越圈越大,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了。
下午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转阴,接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而仰躺在草地上的周安吉却丝毫没有在意,任由那些细密的雨丝淋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也不管背后被雨水浇得泥泞的土壤裹了自己一身。
他把双手举在嘴巴前,冲着眼前灰蒙蒙的天空大吼了几声。
草原空旷,没有回声。
雨越下越大,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眼前的风景被渲染成了一幅抽象画。
周安吉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的草原忽然变了一副模样。
他的双手终于垂落下来,带着凉意的雨水拍打着他的脸颊,混合着一些来源于眼睛的温热液体,一起流进了背后的草原。
苏和额乐没有阻止他,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自己跑到大树下躲雨。
就这么直直地站在一旁,陪着周安吉淋雨。
过了良久,才走到他跟前,对他伸出了手掌。
两人没有准备雨伞,于是提前结束了放牧活动。
他们迎着细密的雨丝骑马往家的方向跑,周安吉坐在马鞍的前面,淋到的雨比苏和额乐更多些——
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阿乐。”周安吉安静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有点想家了。”
他继续说:“你知不知道,虽然乌兰察布离海很远,但其实在草原上降落的雨水,都是从海洋上飘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