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不明白的部分请教了范夫子,明煦就回到自己院子里用了些午食,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继续去前院读书习字。如此到了晚间,宋氏派身前的樱桃来请用饭,便又去了。回到自己的飒然居的时候,已是晚霞将隐,疏星缀空了。刚一进门,便听到有小丫鬟说着闲话,许是今天从宋氏房里的丫鬟处得了他将要回乡的消息,小丫鬟们明显有些亢奋:“今天听碧珠姐姐说,我们大爷马上要跟着侯爷回乡嘞,就在这几日,说是要留在江南读书,那可不是个短时候,你们说,清风明月俩位姐姐都大了,夫人会不会让我们跟着大爷去江南伺候啊?”“要是真如春儿所说,大爷从我几个里提拔俩个上去,那岂不就是一等的例了?虽然离了老子娘,去那江南的地界,却是不亏的。”“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另一个说,:“真要是有这样的机缘,也落不到你头上去,在这里算什么亏不亏的,也不嫌脸大,我们四个,春儿和秋儿最得大爷喜欢,说不得就走了呢。”“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大爷一视同仁的很嘞,夏儿你别瞎说。”明煦没再听几个小丫鬟在那里的小心思,径直进了屋里,解了外衣就歪在了床上,抽出枕下的话本子翻看,不多时,清风明月撩帘子进来了,清风还好,明月脸上却还有些收不住。“大爷您瞧瞧这些小丫头,是越发的没了规矩,一个个的事儿做的不好,心却是比天高呢,那天若是真让她们得了势,这屋里怕是没我和清风姐姐站的地儿了。”听了她这话,清风不赞同道:“怎么说话呢,刚才你不是已经罚过了,哪还来的那么多怨气。”“我怎么不怨,我这还没死呢,她们就这般算计,真是要气死我了。”清风见她越说越不像,朝明煦看去:“看这丫头这张狂劲儿,大爷快说说她。”明煦翻了个身,面朝她们侧躺着:“明月说的也不算错,等那些小丫鬟们升了职,你们两个前辈都不知道花落谁家做了奶奶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站我屋里了。”“正经事儿呢,大爷你还说笑。”明月恼羞道。眼睛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瞅着他。不仅明月,一向稳重的清风也在等着他下面的话,看来他这俩个大丫头不管面上如何,心里头的紧张是一样的。“这事儿我也说不准,母亲还没同我说,不过无论如何安排,是直升还是外调,你们俩个却是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明月还好,清风你十七了吧,母亲已经在给你寻思了。”“那就让清风姐姐嫁,我不走,我一辈子跟着大爷。”明月倔脾气上来。“说什么傻话呢,你要是一直跟着我,到了年纪,难不成要自梳做个嬷嬷?就算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又不是姑娘家,以后身边跟个年轻嬷嬷?”明煦很是钢铁直男。听了他的话,姐妹俩人都有点沉默。“好了,也别难过,你们到了年纪总归要过自己的日子的,你们跟了我几年,母亲绝不会亏待,定然都是清白的好人家。如此,我也安心。”明煦安抚道。跟了自己几年的人,不舍是肯定的,但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小姑娘的前程。放良嫁人才算是全了这一段主仆情谊。“婢子谢大爷关怀,不过,大爷你该就寝了。”眼看着明月要掉眼泪,清风煞风景道。她其实有点懊恼,大爷虽然少年老成,但还是个半大孩子,实不该与他说这个的。是她僭越了。明煦看这两个小姑娘这会儿心绪难平。也不再说话,于是梳洗就寝不提。出发准备果然不出明榭所料,再一次的朝会上,明和帝就宣布了卸去定远侯明榭,御史大夫兼兵部主事的职位,同意其致仕归乡。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皆是不明白这定远侯唱的是哪一出,好端端的前程说抛就抛,说致仕就致仕了,关键是皇上还同意了,于是脑洞大过天的朝臣们开始阴谋论了,可关键是说飞鸟尽,良弓藏吧,那也不对啊,要藏二十年前就该藏了,也犯不着等到现在啊。真是君心难测啊君心难测。于是除了那些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对君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们的定远侯倒是没工夫给他们解惑,一散了朝,就被皇上宣到了两仪殿。殿里空气有些粘稠,下了朝就直接来了这里,明和帝没来得及换下龙袍,正冠冕服,威仪深重,端坐在书案后,长长的旒珠垂下来,叫人看不清喜怒。殿内侍立十数人,寂静却似无人。明榭上前行了大礼,:“老臣叩见陛下。”明和帝亲自下阶扶他:“爱卿不必多礼,明卿为我大启鞠躬近三十载,实不必如此。”明榭是积年的老臣,又于朝廷有功,如非是祭祀,大朝等重要场合,是不必行跪拜之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