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睐亲事过了上元,明煦就重新入了学,每日学史读经,倒也平静,除了惯例到徐先生处学琴,明煦闲时就到书院的藏书楼去,自林海赠书后,明煦的书籍总量就超过了祖父明榭,说来林家累世所藏,莫说是哪个人,一般的家族也是比不上的。明煦这个冬假便整日的泡在了书堆里,书他是一本一本的看,看完了一本再开下一本,也不论有无兴趣,不论开卷有益与否,责令自己看下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倒是自觉整个人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倒不是说懂了多少道理,质量引起质变,觉得开阔了,整个人气质上从容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东西无形之间也知道了些,与这世界多了几分融洽。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多有不足,明煦成功的让自己喜欢上了看书,习惯养成,到了书院便多来书楼,来的多了,便注意到一个人。这个人也是书楼的常客,明煦几乎每次来都见他,偶尔有次眼神对上了,便打了招呼,一来二去倒是彼此熟悉起来。相熟之后,明煦才知道自己的这位书友是个有来头的,正是兰亭书院的院首卿容,明煦进了书院就听过这位卿才子的大名,说是很少在书院见到人,逃课缺卯是常事,但每次书院内比,卿容都是稳稳的榜首,让下边的人酸的不行,却没有办法,书院规矩清正,本就不存在舞弊的可能,更何况先生们对此人很是赞赏有加,只能说是天生读书的材料。明煦初听闻书院这号人的时候就感叹过,倒是跟前世那些天天上课睡觉打游戏,然后回回考第一的生物是同一物种,天赋型选手。可是见了人,明煦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卿容此人,面容俊秀,剑眉星目,少年风流,比起一个书生才子,明煦觉得他更像是个侠客浪子,性格疏狂,乐善好施,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意气。关键是会武,武功的武。这也是明煦与他相熟之后发现的,不是明煦这种只为健体的武学,而是飞檐走壁,摘花为刀的武功,明煦这才知道此间也是有江湖武林的。之后一次回家,明煦跟自家祖父提起了自己的发现,然后收获了明榭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文人有士林,武人自然也是有武林的,想我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有三两老友的。”明榭的故事暂且不提,卿容听了明煦对他的评价,当下大笑出声,就要请他喝酒,更是转换了称谓,直接喊了兄弟,果然是个不羁的。明煦应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两人喝了一回酒,就迅速亲近,称兄道弟了起来,然后明煦就知道了,卿容是个向往江湖的,自己确实是有做个游侠的想法的,奈何家里不许。他官宦人家出身,未出五服的族人进士就有七八个,家里男丁除了幼童,最低的都是秀才功名,这样的人家想也绝对不会允许主家嫡支的子弟不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而是去做什么劳什子游侠的。明煦知道了新结识的朋友的两难,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帮着解决,不过比起他的自扰,卿容自己倒是没怎么纠结,走一步说一步呗,世间诸事也不是你做出选择取舍了,就能万事如意的。明煦在这边读书交友,京城的黛玉也终于等来了她的客人。明睐一过来,黛玉就把人让到屋子里了,“可算是等到明姐姐你了,我这几天可都是闭门谢客,就怕你突然就来了我再赶人不及。”明睐看见雪雁麻溜的关上了门,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又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说的,哪里要你这般小心了?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也差的不远。”黛玉被她说的心一提:“凭地说的含糊,我也不明白,还不快仔细与我说了。”明睐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嫌她说话直了些,解释道:“前些日子母亲给我相看人家,这事儿玉儿也是知道的,因着这个,我那几日赏花,诗会什么的便去的多了些,承恩公家谢夫人也有意为他家公子择媳,便给了我母暗示,这本是两家暗地里的心照不宣,成了固然是不必说了,若是不成别人也不知晓什么,不影响互相找下家。”“明姐姐既去了太后宫里,可是成了?”黛玉说起来有些还是红了脸,不怪她这般想,承恩公府是太后娘家,太后过问也说的过去。“说成了也不算,可也不能说不成。”明睐竟这般回答。黛玉被她惊到:“这是个什么说法?”成或不成竟没个定论。“谢夫人与我母说了,母亲还未有答复。”明睐如此说,母亲觉得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再考虑些,此事也要同父亲商量,看看朝堂上有无利害牵扯,自己是明家长女,少不得要慎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