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煦引着黛玉往马车前走,车就停在二门外,可直接从后门驶出府。黛玉看着停在转角处刻有族徽的马车,皱了皱眉。紫鹃问明煦:“怎么就一辆车?”“外边看着不显,内里是个宽敞的。”明煦笑笑解释说,见黛玉皱眉,未免让人觉得他轻浮,复又开口:“你们只管进去坐,我和长安在外面。”紫鹃当然不能让他在外边,她瞧了瞧黛玉的脸色,左右最后还是要同游的,同乘一辆车也算不得什么,这么多人呢。于是说了几句,还是叫明煦上了车。先让女孩子进去,明煦最后转进了马车,留长安在外赶车,几年过去,长安也是个老把式了。车内果然宽敞,两个嬷嬷坐在最里头,紫鹃雪雁陪坐黛玉在中间,明煦进去就是最外边。车里空间有剩余,摆放着些许精巧的玩意儿,供打发时间。“妹妹用过晚饭了吗?”明煦指了指桌上的几样糕点:“这些可先拿来垫垫。”他开口亲近随意,就像日日同处的两个人,而不是几年不见。黛玉本想拒绝,但又不想显得过于拘谨,遂捻起来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只觉入口绵密,清爽不腻。不像家里的厨子的手笔,倒是有几分宝玉在外边吃酒,偶尔给姐妹们捎带的糕点的味道。“妹妹气色瞧着比前几年见时好了许多,这几年可有再犯疾”明煦见黛玉吃了两块后不再取,开口问候。“父亲给的医女时时诊着,倒也不曾再犯,幼时旧疾竟似去了。”黛玉觉得明煦的目光有些灼人,随手取了侧壁的一个九连环玩。“妹妹平日里在家做些什么可会觉得无趣”明煦继续找话题,没办法,三年不见,虽有书信来往,到底是生疏了!“平日里读书写字,与姐妹们一道玩玩。”因着贾府的人在,明煦不好直接问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意识到与黛玉说话是问一句答一句。明煦笑道:“妹妹可觉得我烦我思量着我问妹妹的话竟像是个长辈,过年时来家的亲戚都是这样问的,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换汤不换药。”明煦说完就总结了几句大人们问小辈的话,模仿的活灵活现,逗的黛玉一笑。“我在家左右都是一个样儿,明哥哥不妨与我说说外边的事儿,虽看了游记,到底不真切。”黛玉主动说。于是明煦说起了不知说过几遍的游学趣事。因着黛玉大体知道些,每说到一处,她有时对的上,与明煦交流对答,倒是和睦。车行了约莫两刻钟停下来,明煦先下了车,站定后向身后伸出手。黛玉伸手撑着他的手臂跳下来。一下车便听见喧闹声,黛玉抬眼看去,是一条极宽阔的街道,各色铺子分立两侧,贩足走夫,商人权贵俱行。更难得的是不远处波光粼粼,竟像是有湖。天色才擦黑,还未热闹起来,却已经看出几分元宵的喜庆气氛。摊贩们在忙碌着,准备晚上的生意,说话面上都带着抑不住的笑意。黛玉还看见一处将要搭好的台子上挂着红绸,似乎是机灵的店家趁着佳节做的噱头。今日元宵,平日里大门不出的大家小姐们也难得出来放风,还有不少青年男女大方的走在街道上,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景象。黛玉幼时也是常扮作男孩子与林海一起凑过热闹的,对这些还算熟悉,没有露出不当的神色来。吩咐长安将马车托给街头专门看管车辆的小贩儿,明煦带着黛玉往巷子里走去。“我也是几年不在京了,京城事物变化快,与我幼时已大不一样。”明煦说着在一处小店面前停了下来,“我来之前特意问过了我在家的弟弟,他说这家的元宵最是地道,既然出来了,妹妹不妨试试。”明煦还惦记着黛玉没吃饭。黛玉年幼时也是在扬州城里走过的,对这种街头的吃食并没什么恶感,点点头就选了个位子坐下来。明煦朝着案前忙活的老板娘喊到,“掌柜的,上一碗元宵,一碗混沌,几样小菜来。”虽然在江南住了几年,明煦还是更倾向于北方的味道,他也不爱吃那些甜腻的。他说完了不忘紫鹃几个,“几位姑娘嬷嬷要用些什么,只管报上去,一会子到了掌灯,可就热闹了。”紫鹃主动坐了邻位的桌子,两位嬷嬷也没说什么,跟着坐下来。他们一行人来得早,小店里人还并不多,老板娘听了报菜,直接就去后厨忙活了。她是个手脚麻利的,几个碗碟很快端上来,明煦接过,将那一碗白嫩嫩的元宵放在黛玉面前,自己则是一碗馄饨。菜是四个,清炒豆芽,干煸豆角,红烧茄子,还有一道似乎是自家腌的萝卜。冬日里在这种店里要绿叶子实在是为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