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在闺中时与太后便颇有交情,未逝世前是中和宫的常客。明氏却非如此,因家中长辈与杨氏族人积怨颇深,便自认在杨太后跟前抬不起头来,扭捏自矜。时日一长,她让杨太后原本还有的三分好颜色彻底转为了不喜。也是杨太后喜怒不惊,对明氏当下的嫌避连眼都不眨,而是径直问道:“满满呢?到哀家身前来。”陶知予常随老太君进宫,所以在大人物眼里还有些脸面。陶满满知道这一点,也预想过会被这位帝国目前最至高无上的女人问话,是以早有心理准备。她怀揣着小心,不疾不徐,落落大方的缓步走到杨太后下首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下,然后福身,“臣女陶知予,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陶知予生得多好看呀,就算是个木头废柴美人,那也是满京华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在座的贵女多为旧识,以前为她的出身和相貌受人追捧可没少拈酸吃醋,而今她从云端跌落,怎的料想中的黯然神伤,心灰意懒的憔悴模样分毫不见?反而因着近日心伤过度使本就娇俏的仪态更添弱柳扶风之姿!便是女子见了她都想温声关切几分!当真气煞人也!陶满满不知高贵的女郎们的心理活动,可她们毫不掩饰的咄咄目光着实让人难以忽视,像要吃了她似的。按理说,陶知予与人和善,不至于树敌良多呀。“过来让哀家看看。”杨太后道,“怎么瞧着瘦了好些。”待人走近了,她拉起陶满满的手,“确实清减了不少。”景阳侯府的那些事,可是为世家贵族们增添了不少谈资,杨太后远在深宫都有所耳闻,她故而又问:“在府里可好?”老太君逝世的讣告传至宫中,她也为此伤神好几日,陶满满又是老友生前最为挂念之人,可不得要关照一二?“谢太后娘娘挂怀,臣女一切都好。”陶满满当真对她现下的境况没甚怨言,景阳侯府的荣华富贵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所以好与不好皆不足为外人道。杨太后见她神情坦荡,便不疑有他,再寒暄几句就摆摆手让她退下。这边近处的坐席里,有陶知予往时的好友吴宝仪。其祖父为尚书令,父亲虽是个喜好吟风弄月的富贵闲人,但母亲却是先帝同胞弟弟的独女,所以不仅在朝中,宗室里也有着极为显贵的地位。月前她随父回乡敬祖,三日前才返京,乍然听闻陶知予的变故,不可谓不担心。当下她见陶满满得了空,赶紧招招小手让人坐自己身旁来。吴宝仪生就一张鹅蛋脸,圆圆润润的,略显丰腴,可她的五官明艳,浓妆之下,可不也是风靡长安的美人面?陶满满从善如流的挨着她,略略颔首肯定道:“事实确如你听说的那般。”“啊?”吴宝仪很是伤感,“那、那…”她百感交集,连话都说不顺溜了。“你还去国子监吗?好些都同窗都说你缺席好长时日了。”啥?国子监?炮灰女配还有国子监剧本?书里没写啊!倒是写了女主在学堂里大杀四方的经历。陶满满成绩挺好的,不过她对学习的热情实在不高,当世书院学堂要么讲授经史子集或是诗词文赋,要么就是律学算术等专业知识,她不会也都兴趣不大。可是国朝女子也可做官,若是其他门路不成,进学科考未必不能搏一搏,总归能自立门户就行。转念她又想到“范进中举”,胡子一拉碴的年纪才堪堪考得举人功名,可见科举之路的艰辛。害。她思绪飘得远,眉头也不禁微颦,看上去有苦难言的得很。吴宝仪想到别家深宅后院里那些不受宠的娘子,立时就以为陶满满也是如此,当即就提高了声儿道:“你当真不去学堂了吗?还是你家里不允你再去?!”嘿,话一出,瞬间吸引全场的目光。尤其是明氏,那脸色当即黑得给漆了墨似的,眼里也像要冒出火来,陶闻溪赶紧好言劝了几句,明氏才没当场发作。而她盯着陶满满的目光也愈发幽深,她果然小瞧了陶知予,先前答应得好好儿的,今日入了这富贵窝又见太后记挂,心思便活络了起来。方才安国公府一行人也到了,正在与杨太后见礼,蓦然闻得吴宝仪语,愣时也惊讶不已。安国公夫人齐氏别看是个娇弱貌,实则精明强干,她顾不得礼数,手帕一甩就过来问陶满满,“满满,吴家娘子说的可是真的?”大启重学风,以自身强大的国力为各阶层百姓提供了良好求学环境,使得寒门贫民也有鲤跃龙门的机会,更何况上层贵族女子,更是从小琴棋书画的培养着,就怕落人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