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先生出神的间隙,她握笔的手势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身体也开始歪斜,腿在桌子底下挪来挪去,最终一点点地转变为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介舒,站好咯!”被点名的人脸上并无被点名的尴尬或害怕,反倒满脸笑意,顺着话狡黠道:“陈老师,我能坐会儿么?”“你看看小庄,他可是比你小了好几岁,他都能坚持,你为什么不行?”“他也累了,您看,他鼻梁上都快挂汗了。”她提笔指向对面的庄嵁,一串墨珠随即甩在了他白色的t恤上。“啧,我说了多少遍,别拿着笔动来动去的。”庄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黑点,不作声,继续写字。“那我能去厕所吗陈老师?”老先生叹了口气,起身抛下一句“休息五分钟”,便端着茶杯走出了房间。“你不是说要上厕所吗?”介舒放下笔往陈老师的椅子上一坐,对庄嵁笑道:“我瞎说的,就想歇会儿。”他不接嘴,介舒皱眉,见他仍吃力地悬着胳膊握笔,也不对她甩墨的行为表示不满,便探问:“哎,你生气了?”“没有。”“我刚把墨点甩你新衣服上了。”“知道。”“你……你这样怪吓人的,傻了?”庄嵁放下笔,目光扫过她自己无意抹在人中上的灰黑墨迹,两边嘴角小幅延伸开来——本来准备出门前提醒她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陈老师高度近视加老花,这屋子里没有0介舒看着俞庄嵁张了张嘴,眨了几下眼,有那么几秒显然不在状况,脑袋左顿一刻,右转一度,一爪掀开额前的碎发,渐渐反应过来,接着想起身,又发现她就堵在面前,于是非常没有必要地撑着靠背连翻带爬地跳到了沙发后面。“嘶哈——”触地的瞬间,他捂着身侧一阵晃悠,倒抽着凉气勉强扶住了墙面。“机械舞?”他侧目望过去,介舒背着手杵在原地,抿着唇,嘴角憋笑憋出了两条浅窝,一副旁观者姿态。窃笑了没多久,见俞庄嵁低下头不回话,她便立刻识趣地止住了笑意:“你回去之后,去医院了吗?”他以一种急促而吃力的节奏调整着呼吸,弯曲的上身一起一伏:“没有。”“啊?那你昨天一天就是回去买了点东西?还是去上课了?”“你管不着。”介舒犹豫着朝他走了两步:“……你生气了?”“没有。”“那……麻烦你把我昨天问管理员借的钱还一下?”她刚腆着脸说出这个请求,面前的人就像个泄了气的迎宾气球人一样靠着墙瘫坐到了地上。“哎!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你这样拖下去不行。”她跪坐到一边,双手扶着他向一边倾倒的身体,歪头去观察他碎发下的脸,只见他合着眼,眉头紧锁,像是虚脱。“我没事,”他感觉到手臂紧靠着一臂软乎乎的肉,没有挣扎,“我要洗澡。”“你都站不起来了还洗澡?洁癖也不能这样吧!”她因情绪激动而丰富的肢体动作连带着他一起轻微晃动。他搪塞道:“洗完澡吃点东西就行。”“那先吃个巧克力。”熟练的塑料开袋声之后,一方巧克力块随即戳进了他轻启的嘴唇中间,完全没有退避的余地。他本只想咬一小口,可张嘴的刹那间,整块巧克力都被粗鲁地塞进了他嘴里。舌尖传来甘苦相间的味道,他垂下头弱声讽刺道:“买棉条都嫌贵,巧克力倒是没落下,还贴身放在口袋里……”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介舒压下了喉咙口欲出的话,攥着巧克力包装袋直接跨过了这个话题:“别浪费力气了,扶你去洗澡吧,起来。”等他在镜前撑着洗手池边缘站定,介舒又返身出去翻找他带来的行李包,一眼就看见了给她买的卫生棉条。好几个不同颜色的包装盒,超市里常见的牌子都买齐了。她在心里感动地“哦——”了一声,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手上拿替换衣服的动作多少殷勤诚恳了一些。“给你,这几样行吗?”俞庄嵁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手里那叠衣物顶端的内裤上,迅速尴尬地红了脸,一把抢过了那捧衣服。介舒不以为意,收回手坦然地盯着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