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蛇咬了一命呜呼也是他的过错,怨不得别人。
虞丘渐晚摸了摸他的脑袋,缓声劝慰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莫要再犯同类错误便好。
许是重病在身,李润泽苏醒的这两日粘人了不少,总是缠着虞丘渐晚,倒也不需她去做什么,只用陪在他身边便好。
许是相处时日长了,他心底的那抹戒备消弭了去,不会再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也不会有什么难事一声不吭自己硬挨,反而哪里头痛脑热哪里有不舒服都会主动告知于她。
就譬如仙侍端上为他调理身体的草药,放在从前,便算再苦,他也会咬咬牙,一声不吭满碗饮下。
如今却是找脱各类借口和理由,尽他所能避免喝药,或者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倒在窗外,或者喝半碗留半碗悄无声导入屋内的盆栽。
又在虞丘渐晚故作气恼时拉着她的手腕,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看他,承诺再也不敢了,日后定会认真服药。
虞丘渐晚摸摸他的头,不由一时失神。
黎为暮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幼时,其他同龄孩子或哭或闹或调皮或捣蛋,他却从始至终清楚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来没有一步行差踏错的时候。
他勉励修炼,朝乾夕惕。
每次服药,便算药汁再苦,也会一声不吭安静饮下,莫说偷偷倒掉,便算寻常孩子哭闹要的蜜饯蜜糖,他都不会恳求。
虞丘渐晚犹是记得,黎为暮七岁那年,为了修习腾云之术,竟是大着胆子从百丈高的山崖跃下。
腾云之术并非朝夕可成,需要学会吐纳之术,正确调理体内灵力,更要潜心静思,摒弃一切闲杂外物,方可神魂合一,与万物归一。
简而言之,修炼腾云之术不仅需要修身,更要修心。
可那时的黎为暮不过垂髫之年,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偏偏他又性子坚执,学习其他术法手到擒来朝夕可成,偏偏连一个寻常的腾云驾雾之术绊住了脚步,竟是偷偷瞒着她,孤身来到昆仑峰巅,毅然跃下。
等她寻到黎为暮时,他滚落在悬崖之下,额头膝盖青青紫紫周身没一处不是血肉模糊,若非坠落到临近崖底之时,他抓住了一棵松树,怕是早已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那是虞丘渐晚唯一一次因黎为暮而怒气冲天。
气他拿自己的性命视同儿戏。
可望着他一身斑驳血痕,彻骨的心疼还是远超怒意,根本顾不得责备,匆忙为他纾解了疼痛,俯身将他抱起。
那时的黎为暮刚及她腰肢高,因为重伤在身,虽然还勉强保持清醒,却已然神志模糊,瞧见她时,仍是打起精神与她笑了一笑,软着嗓音蹭了蹭她的肩窝:“抱歉,让师尊担心了,我……还好,师尊莫要忧心。”
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不是拽着她哭喊叫疼,而是向她致歉,让她莫要担心。
至于之后缠绵病榻的那半年,黎为暮更是一声痛都不曾叫过,乖乖服药,认真调理,还不忘时时宽慰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