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笑了一声,问她:“师尊可知,弟子为何心悦师尊?”
虞丘渐晚一时哑然。
他们既为师徒,本该情同母子,偏偏黎为暮对她生了那样的心思,她本就觉得不该,如今却被他堂堂正正的问了出来,更是心下难堪。
她下意识避开他在镜中的视线。
黎为暮也未见恼,而是垂眸低笑。
错了。
她想错了。
他之所以隐瞒瘟疫背后祸端,并不是想要以此立下功德。
而是以之为筹码,将平定人间瘟疫的关键,牢牢握于自己手心。
逼迫那些从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仙人,为了保住供奉他们香火的百姓,不得不跪他、央他、求他,让他高抬贵手,给他们指出明路。
便如同那些跪拜仙神的百姓一般。
令仙神同样跪拜于他。
卑微,孱弱,无力招架。
以此护住自己的性命。
毕竟啊,将筹码交给他人,以此求得他人的宽宥原谅,哪里有自己攥紧筹码,逼迫他人俯首恳求来得稳妥。
所以,他不仅不会如实告知瘟疫背后症结,反而只会加以隐瞒,更会混淆视听。
另天界之人对他束手无策。
直至俯首称臣。
可这些全然不是虞丘渐晚想到的。
她成仙万年,即使久居昆仑,与天界众仙交流极少,却怎也会对众仙的贪婪和私欲知晓一二。
可到了终末,她仍会保存一抹善意,相信他们。
这颗心太过澄澈,澄澈到近乎天真,好似即使世间所有污秽都入了她眼,却也无法侵染她的心。
这样的她,要他如何割舍?
虞丘渐晚自是不曾察觉他的这番心念,只当他想孤身一人背负一切,心下不忍:“可你这样,岂非太过辛苦?”
黎为暮掩下眼底晦暗,顺了她的意谆谆诱惑:“既然师尊心疼弟子,便劳烦师尊亲自陪弟子探查,可好?”
“要我做什么?”
黎为暮笑一声:“请师尊容弟子为您梳妆。”
她长发如缎,先前交谈的间隙已经被他梳好,如今见他又取过桌上的眉笔,转身站到她的身前,俯身想要为她描眉。
描眉添妆乃夫妻敦伦之乐,虞丘渐晚下意识要避开。
便听他缓声。
“炀州城地下究竟存有何种秘密,弟子已用蛊虫探查,但具体情形还需几日才可知晓,故而,接下来的这几日,便劳烦师尊扮做一个勾引我心神的妖姬,以此拖延时间。”
虞丘渐晚避身的动作闻言一顿,抿了抿唇,还是任由他执笔落上她的眉梢。
她垂眸轻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