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娃子给陆闻泽做书童,但不太擅长念书,读写水平至今还停留在小学。后来他怕被陆家撵出门,跟着武师学了身功夫。陆闻泽出门在外,几遇险情,因为勇娃子才化险为夷。不过家中女眷不知道这些事迹,又绿只当他身无长物,连收拾行李也做不好的朽木。可他颇受大少爷优待,还总以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示人,让又绿很看不顺眼。难得见勇娃子慌里慌张的样子,又绿不免拦下他,问:“有什么大事?”勇娃子顿了顿,蹙眉道:“局势……”七七事变,北平战事紧迫。一夕之间,大街小巷的茶馆里全是谈论战事的,即使门上贴着“休议国事”的告示,也抵挡不了人们对局势的争论。有人说这是局部战争,即便战火烧过来,巴蜀自古易守难攻,敌人打不来的。一开始,就连陆霄逸也对家里人这么说。八月,小姐的事情。你要是借故不回来,像父亲当年一样——”陆闻泽忽然笑了:“我当是什么事情。你放心,我不会把别的女人带回家。”陆诏年看了大哥片刻,点了点头,可还不肯松手:“你到了南京,若是方便,你,你……”“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看望闻恺的。”“人们说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的?”“小年,你长大了,两个哥哥不在家,你就要负起担子。母亲身体不好,你大嫂处理家中琐事,难免照顾不周,你要帮衬着。”“嗯……”长街雨巷,回荡着一声声“号外”。笕桥空战大捷,我军战士英勇之姿,见诸报刊,振奋人心。可陆诏年听到的,却是前线一再溃退,上海沦陷,兵临首府。远方,碧空如洗。轰炸机在高空翻转,作出高难度缠斗动作,然后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滑行降落。陆闻恺从驾驶舱走下来,不远处几个学员朝他吹口哨。航校的飞行课是按阶段教学的,考过初级才能上中级课程。陆闻恺入航校两年,科学、机械课门门优,飞行成绩更是亮眼,比同期学员更早开始中级课程。近来战况激烈,在校生各个都想像前辈师长们一样与敌军作战,陆闻恺也不例外。留校的教官针对这一情况,为有望提前毕业的学生展开了特训,这次便是准飞证考试前的预测验。旁观的美籍教官向来严厉,看到陆闻恺此番表现,没有过多褒奖,却在成绩单上写上了目前的最佳成绩,还打了一个星标。学员中间爆发呼声,一向与他不合的赵元驹则默不作声。陆闻恺视而不见,杜恒不像他,势必逮住这种机会,讥诮一番:“赵兄,你的同学都在天上飞了,你怎么还在考准飞?”学员们哄然大笑。当初赵元驹想托舅父这层关系,让学校开除陆闻恺,舅父和军部通了个气,最后说这事儿办不了。但陆闻恺背后到底有什么靠山,他们也无从得知。赵元驹因此对陆闻恺有了些忌惮,却也猜测,陆闻恺恐怕是傍了个权贵太太,这传言学校里众所周知,连教官们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