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忽然亮起火把,好像有一队人正往这边赶来,卫骏被火把晃了眼,手劲儿一松,薛宝儿趁势甩开他,纵身跃入湖中。只听“噗通”一声,卫骏吓得腿都软了,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轻薄摄政王妃,还把人给逼跳河了?卫骏猛地转身朝水面望去,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几圈漾开的涟漪,人呢?这要是让卫持知道是他干的,以卫持的尿性,还不得活吃了他!转身要跑,可惜晚了一步,被那队人堵在了水榭。“我妹妹呢?”薛蟠冲过来一把揪住卫骏的衣领,身后还跟着那个被他打晕的丫鬟。薛蟠之后是王儴,王儴低头朝水面看去,朝他吼:“快说!人呢?”然后众人就听见“噗通”一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跃入初春的湖水中,伴着长命的嘶吼:“摄政王——”卫持跃入水中,不出意外地彻骨冰寒,却并没发现薛宝儿的踪影,只得咬牙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寻找。天冷不怕,水冷也还好,就是这湖底鱼太多。冬春交季很少有人来御花园,更没人逗弄这些锦鲤,一条条长得膘肥体壮,游起来极慢,还不怕人,卫持只好推着鱼群游。鱼群慢悠悠游惯了,忽然快起来还有点不适应,可身后那人浑身上下透着杀气,它们只得拼命往前逃命。太液池明明是它们的领地,在平平凡凡的一天里,先是被那条漂亮的小美人鱼搅闹了一翻,然后又被人追杀,还让不让鱼活了?领头的锦鲤虽然身体肥胖,体力还是不错的,可苦了后边那群老弱病残孕,终于有一条老锦鲤甩尾巴的时候拍在了后边那人脸上。老锦鲤吓得差点翻腮,围着卫持一通道歉,卫持居然听懂了。他能听懂鱼说话?!卫持也没客气,一把抓住那条锦鲤,浮出水面问它:“刚刚有个小姑娘落水了,你看见没有?”锦鲤离了水,呼吸艰难,忙道:“没有小姑娘,只有美人鱼,她朝那个方向去了。”说着翘起尾巴朝月亮的方向指了指。是了,薛宝儿就是一条美人鱼,是他梦里的那条小美人鱼。她会游泳!既然会游泳,为什么不上岸,反而朝湖心游去了呢?太液池说是池,倒不如说是湖,一片水域宽广的湖。在大湖里找条鱼,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要不是他能听懂锦鲤的话,就算找到天亮也不一定能找到薛宝儿。卫持问锦鲤小美人鱼为什么往湖心游,她去做什么,锦鲤也不知道。余光瞥了眼悬在水面上的巨大圆月,锦鲤努着劲儿尖叫起来:“十五月圆夜,是小美人鱼的发情期!我记得,湖心那边有块礁石,她肯定是冲着礁石去的!她会半卧在礁石上,对着月亮唱歌,吸引异性跟她交配!”“怎么跟美人鱼交配?”卫持也顾不得许多了,抓着锦鲤问。锦鲤快脱水了,蔫巴巴的:“亲吻她的尾巴,然后……”它看了卫持一眼,又拼命尖叫起来:“你一个人类,问那么多干嘛?”说完鱼眼一翻,晕了过去。卫持:“……”废话说了一大堆,有用的一句没说。卫持把老锦鲤放入水中,只身朝湖心游去。薛宝儿并不知道有人在找她,只知道在入水的瞬间双腿化为鱼尾,只知道湖水好凉快,水面上的月亮好大好亮,她好想唱歌。唱情歌。正如老锦鲤所言,湖心有块礁石,薛宝儿很快游到礁石旁,半卧在上面唱情歌,歌声空灵低婉,如梦似幻。只唱了一小段,尾巴忽然有点痒,像是湖底有什么东西正在亲吻她的尾巴。薛宝儿难耐地轻吟一声,歌声越发娇媚,细听还带着颤音。当她泄了气力软软趴在礁石上,水花一翻,卫持英俊的脸浮出水面。刚刚是他……薛宝儿羞赧地别开脸,凭他抱着,凭他亲吻,凭他覆在身上予取予求。在正月十五的圆月下,在湖心的礁石上,她如愿成了他的妻,真正意义上的妻。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鱼尾化为双腿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因为一点都不疼。夜宴之后的第二日,摄政王没有上早朝,只给内阁传话,说摄政王妃不舒服,摄政王要在府中照顾王妃。内阁:“……”习惯就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过了二月二,仁亲王去滇南就藩,半路翻了船,葬身水底连尸体都没找着。仁亲王这些年被卫持打压,存在感几乎为零,死了就死了,在朝堂上并没引起什么关注。倒是死后告发的人接连不断,经大理寺一一查实,数罪并罚,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