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实验室里,米娅翻阅着文献,大卫百无聊赖地玩胶头滴管。或许是太无聊了,过了一会儿,大卫和米娅搭话:“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研究出合理的防护措施吧?”因为太安静,大卫的声音吓了米娅一激灵。她赶忙把文献放下,大卫毕竟比她年长不少,她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尊敬:“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不能,因为实在是很难。可谁让皮克西西先生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呢。”大卫觉得好笑:“你有没有想过,皮克西西先生是明知你做不到,还让你去做这件事?”米娅愣了愣:“怎么会呢,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卫说:“因为你提出的‘同步进行防护措施研究’的课题很合理,让他没法驳回。但是又因为实在很没必要,就由着你去瞎折腾。”米娅完全没想过这些:“何以见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大卫觉得好笑,不过他也早就发现米娅这人有点傻乎乎的了:“你想,你凭什么能被安排这么艰难的任务呢?鐖元素被发现才十多年,鐖-3的合成更是近两年的事,你就是看遍全世界的文献,也未必能足够了解鐖-3的性能。你才24岁而已,这是你能做到的研究吗?如果真能成功,那好,下一届诺贝尔奖就是你的。”米娅哑口。大卫虽然对工作已经消极懈怠了,但他既然能进入国联化研所,并在这里工作多年,那么他必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我们可以这样想。如果化学反应不足以抵挡鐖-3的伤害,那是不是要考虑辐射隔断?如果用隔断法进行防御,又该用什么材料,是木头?还是金属?费用是否合理?这就决定了我们需要一个材料学家;如果真的要打造防护罩,就要知道什么样的形状能最大限度地回避波流,那我们可能还得要一个物理学家;如果我们想对人体做好防护,我们得清楚鐖-3如何破坏人体,那我们就还需要生物学家或者医学家。这不是一个化学小组可以进行的研究,而是一个巨大的联合项目。”米娅如梦初醒。她明显表情暗淡了下去,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傻傻的努力,而是因为皮克西西先生竟如此忽视她的建议。她不开心地说:“我还是觉得防护措施挺重要的。”大卫见她听得进自己说话,便也劝导道:“别这么执着啦,就当是休息一段时间吧。之前被沃尔夫打压得那么紧张,现在能稍微放松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提起沃尔夫,米娅就更惆怅了——如果现在身边这人不是大卫,而是沃尔夫先生,那情况一定会好得多。因为滤镜太厚,米娅甚至觉得如果跟着沃尔夫干,那拿诺贝尔奖倒也不是不可能。似乎看出了米娅在想什么,大卫嗤笑一声:“沃尔夫这个人,远没有你所想得那么好。”米娅没有接话,只是看向他。大卫耸肩:“人一般都爱和同龄人相处,因为说起话来有共同语言。比如你,你不会喜欢每天和中学生一起打打闹闹对不对?我今年35岁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阅历,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我和比自己小的人必然不会很聊得来。可沃尔夫却总和你、托马斯在一块儿,而且他只有你们这两个朋友。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和你们一道,而是他在自己的同龄人中根本交不到朋友。”大卫说:“你和托马斯初出茅庐,看他整天哼哼哈哈、指指点点的样子,自然是有些憧憬,或者说是被‘喝住了’。但实际上在我们看来实在是有些可笑。他一定很享受被你们两个仰视的感觉,因为他太缺少这个,他太自卑了。他已经28岁了,仍然没什么存款,而我28岁时都已经成家立业。所以说,他在同龄人中实在就是个失败者,他就只能在你们这些后辈身上找成就感罢了。”大卫一口气儿说了个痛快,伸了个拦腰,准备去走廊透透气儿:“加油吧,如果什么时候你能跳出对这种人的盲目崇拜,那就可以算是有了大成长啦。”米娅木然看着他起身走开,却在他刷卡出门之前突然叫道:“尤迪特先生。”大卫被叫住,回头问道:“怎么?”米娅问:“如果您是您口中的那种成功人士的话,那么为什么皮克西西先生单单安排了您来和我做这项‘无用的研究’呢?”那一瞬间,大卫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的难看。伊斯德堡森林公园的实验应该很成功,因为托马斯他们没几天就回来了。看得出他们这几天过得很忙,回来之后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托马斯似乎更爱时不时地找米娅扯皮了,有时米娅甚至觉得他有点烦——虽然知道自己研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了,但米娅还是有在努力从化学角度找突破口,而托马斯动不动就来拍拍她肩膀找她说话,就很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