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极快,鼓起的皮肤立时被切开了一道口子,褐黄色的脓水涌出来,露出里面微见鲜红的血肉。谢樱时定了定神,把烛台拿在手中,照着亮凑近那脓疮。忽然间,钱氏本来纹丝不动的背心处划过一丝微漾,动静虽然极小,却足以触目惊心。谢樱时吓了一跳,低呼着向后退,后背随即撞在一片坚实的胸腹间,拿着灯台的手也被握住。摇曳的烛火渐渐安定下来,她砰乱的心也稍稍平复,耳畔传来狄烻淡然沉定的语声。“别怕,只管放开胆子做。”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开始中午12点更新~如换时间会提前通知嗷~染柳烟浓许是不久之前才运转过内力的缘故,他胸腹间还残留着火烘一般的暖蕴,深陷其中立时觉得无比安然。再加上那句温然和煦的话,让人有一瞬恍然失神,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但很快,谢樱时便回过味来。她没料到狄烻又悄没声息地又到了背后,向早就掐算到自己会退过来似的。霎时间,她面红耳赤,赶忙站直身子撤开两步,撇眸却看狄烻正色自若,仿佛刚才就是单单扶了她一把而已。明明是该尴尬的事,凭什么他竟能如此泰然,全不当一回事?谢樱时脸上臊得厉害,愈发不敢看他的眼睛,赶忙收摄心神,闷声到医箱中取出一把菖蒲,一把甘草,还有一束手腕粗细的檀香。“我先提醒一句,这种蛊虫是食血肉而生的,性子凶得紧,稍时若真引出来,定然会再找宿主侵入。所以……嗯,我引虫的时候,千万别出声,懂么?”她侧着身,大模大样地交待,活脱脱一副深通此道的饱学医士模样,其实更像在缓解自己的尴尬。狄烻看着她转来转去,始终没法安定下来的双眸,虽然在紧要关头,还是不由叹笑了下,向后退了几步,离她有丈许远。刻不容缓的紧要关头,谢樱时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转向床榻上的人,将草药和檀香缠在一燃,等烟气烧得匀了,便伸过去,凑到她背上被刀锋划开的脓疮前。香烟盘袅,氤氲缭绕间,檀香的沉郁和药草的醇厚搅混在一起,似乎又泾渭分明,熏气很快盈满一室,将那股冲鼻的恶臭也盖住了。房内一片幽寂,除了轻微的呼吸外,没有半点声响,间或有轻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来,拂掠着香烟扰动,也牵得人心头微颤,让这幽寂更有种窒息的感觉。没多时,升腾的烟气中蓦然分出纤丝般的数缕,游游向下,十分诡异地被吸入脓疮的创口中。与此同时,钱氏发出极细微的闷哼声,肩头也跟着耸动了几下。谢樱时一直紧盯着那道疮口,不由打了个颤,双眼更是不敢眨动。很快,那一片青黑凹凸的肌理间开始出现不寻常的异动。这时烟气分流得愈发明显,竟上下背道而驰,一大半都倒吸进脓疮的疮口之中,而钱氏肩背的耸动也渐渐开始频繁起来。又过了片刻,她背上的肌肤间陡然隆起一道褶皱,堪堪竟有食指般粗长,时而隔着皮肉迎头向外顶,时而不停扭曲着来回游钻。望着那条蠕动的活虫显现出来,谢樱时只觉一阵反胃欲呕,头皮更是一阵阵地发麻,握着香的手不自禁开始抖颤。她这些天跟从方先生研习,大略已经知道蛊虫的习性,只要被招惹了就没法轻易压住,这时候想中途收手都不能了,否则只会更加危险。她暗暗告诫自己镇定,见钱氏已经开始浑身痉挛,便依照引虫的步骤,慢慢把药香往后撤到几寸远的地方。纵然拿开了些,倒流的烟气也丝毫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那条“褶皱”像真受到了招引似的,一点点向脓疮的疮口处移动。现在已到了最要紧的时候了。谢樱时缓步后退,离床榻渐远,烟气逐渐被拖长成窄细的一缕,两头却仍然牵连不断。钱氏抖动的轻缓下来,只有背脊还在微微扭动,却发出一声声让人闻之揪心的呻吟。这种痛苦光是看着,便叫人如同身受。谢樱时起了一身寒栗子,心里也难受得厉害,也不知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毒手,简直毫无人性。就在稍稍分神之际,钱氏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沉,软软地瘫在那里,像是昏死了过去,只有背上那条“褶皱”还在蠕动不止。突然间,一条诡异的东西带着鲜红的血渍从疮口中探出头来。生平头一次看到传闻中的蛊虫,谢樱时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赶忙又向后退了一步,握香的手也不自禁地紧了几分。那蛊虫果然也跟着向前,径自从疮口中钻出身来,竟是通体白色,微带黑斑,若不是背上还生着针一样的棘刺,乍看倒跟春蚕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