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我们盛家让你们为难了?还是说白日里你们一句话都不说其实是在帮我们?”盛兰初别过脸不去看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盛家和东阳家联姻,我以为你再不喜欢我,也愿意和我成亲后再培养感情。可是没想到这联姻事宜定了一半,你们居然会和别人一起闯到三木原来。我看,这姻也没什么好联的,谁知道日后再出个什么事,你们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来吞了我们盛家?”“兰初,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别说了,白日里当着几位宗主的面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盛原从来就没有看上你东阳公子,如今也不稀罕你们东阳家那点儿势力。趁我还没叫人来撵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走吧。”“兰初……”东阳彦伸手想拉她一把,见她决然转身,只得悻悻将手收回。司淮这个空气人本想等他们都离开了之后再走,没想到盛兰初才刚转了个身,盛锦承就从灵堂的方向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个尘一小和尚。“阿姊!”他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阳彦,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但还是朝他点头致意了一下,随后将视线转向树后大石旁的司淮,扯出了一丝笑容,唤道:“祁舟兄。”司淮没想到他直接将自己拱了出来,只好在盛兰初和东阳彦微微变化的脸色中,厚着脸皮继续维持着自己风雅的倚姿,笑道:“锦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间?”“我刚刚把父亲送回房中,没想到这儿这么热闹……”盛锦承有些不明所以的视线在几人身上徘徊了一下。东阳彦原本是来寻盛兰初的,见这会儿出来了这么多人,便有些呆不住了,眼神几次看向盛兰初都被她无视了去,只好慌乱地行了个礼,匆匆转身离去。盛锦承被弄得越发混乱,指着东阳彦离去的背影要追问什么,被盛兰初一记眼光扫地闭了嘴。“父亲睡下了么?”她问。盛锦承摇了摇头,“他大抵是睡不着的,不过也没有坚持要在灵堂守着。等会我回去替先生守灵,父亲那边,今晚你要多留意一些。”“知道了。”盛兰初点头应下,三言两语将盛锦承打发离开,才转身走向司淮,目光沉沉,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司淮撑起身子坐在大石上,随手探过一块小石子扔到了湖里,“咚”的一声溅起了几点小水花,变作一圈圈涟漪在水泽里散去,映着满天星月,将愁绪带走了几分。紧接着又是两声石子落水的声音,盛兰初手里抓着一把小石头,发泄似的一个一个往水里砸,司淮想起先前她拿着金子打水漂的画面,不由得笑了一下。“在下并非有意偷听你和东阳公子说话,是你们没发现我这个大活人。不过我司某夜不是什么乱说话的人,今晚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少宗主不用想着怎么堵我的嘴,快些回去吧。”“我在自己家还有被赶的道理?”盛兰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木着一张脸有些不满地看向司淮,随即失声笑了起来,似是感慨一般轻叹了两声,将手里的一把石子尽数扔进了水里。“祁舟兄……锦承这么唤你,我也跟你唤你一声兄长。”她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十分严肃地拜了一下。“不管因为什么,谢谢你对盛家出手相助,也谢谢你再一次救了锦承。”司淮对她这一拜有些意外,不由得想起初见盛锦承时,他那副谦和温雅的少爷模样。那少年右手虎口处有两点暗红的印子,像什么东西咬出来的伤口,据说是他天生带着的胎记。“我与锦承有缘,自是要多护着他的。”他应了一声算是收下了这个拜礼,思绪飘忽了一会儿又落了回来,浅浅笑了一下,在心里补充道:他也救过我,在很久之前。盛兰初心里担心着盛宗主,两人并未多叙几句话就先行回去了,剩下司淮一个人在湖边吹着风,像他们出现前那般倚在大石上。人一旦孤零零地陷进了沉寂里,就容易变得伤春悲秋起来,短短一会儿功夫,司淮就想起了许多不该再想的事情,接连发出几声轻叹,从怀里摸出钱袋想像盛大小姐那样扔金蛋子发泄,最终又不舍得地收了回去,从大石上站了起来。辅一转身,就看见吾念站在他身后五步远,披着一身苍凉的月色。司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由在心里暗骂:今晚真是见鬼了,一个个的都无声无息地从黑暗里钻出来。吾念并未察觉他的异样,顾自行到他边上,问道:“施主连声轻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烦心事自然是有的,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司淮并不打算多交代,随意一句将话头揭了过去,问道:“林先生的法事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