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尸体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红色的裙子被河水泡得比擦地布还破烂,两条露出来的腿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倒是确实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明家放的那捕兽夹合力太大,踩上去就扎进了骨头里,就算在河里泡久了绳子断开石头沉底,那夹子也不大可能会自己掉下去,更别说她脚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伤痕。司淮轻轻摇了摇头,一具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的尸体实在不好判断死因和身份,只好道:“明家也不一定遍地捕兽夹,没准是从其他地方掉下来的,或许真的只是失足了也不一定。”“这些目前都不好凭空猜测……”吾念顿了一下,扶着他站稳了身形,稍稍侧过身子让他看清地上的尸体,接道:“我让你过来,是因为这个人看着有些面熟。”“面熟?”司淮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吾念既然让他来看,说明这个人他肯定也是认识的。可算起来他和吾念认识不过短短数月,两人都认识的人并不多,可这尸体看起来已经在这里泡了不短的时间。好在尸体的上半身没有浸在水里,将缠作一团的头发拨开,还是能勉强看清样子。不过这张脸烫毁了一大片,除了泡了水生了虫,根本看不出原本面貌。烫毁的脸……红色的衣裳……恶寒的尸臭味……缠作一团的滴水的头发……司淮猛然想起了噩梦惊醒时,倒吊在床头的红衣女鬼!“在梅园里要抢画的女鬼”司淮说出了吾念心里的答案,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这是那女鬼的尸体”吾念:“既然你也认出来了,说明我没有认错。我们都和那女鬼交过手,这具尸体的特征和她十分相符。”司淮:“这么说来,那女鬼很有可能是这位明宗主放到梅园去的,让林应替梅小姐和那书生画梦的很可能也是他。照林应所说,他是冲着书生的画卷去的,而那幅画卷最后化作了一块碎玉,明宗主就是让那女鬼去抢的就是你手里的碎玉。”吾念低下头默了一会儿,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他必然知道这两块碎玉到底是什么、有何用途。他邀我来连云府,说不定正是为了我身上的东西。”“我看他是想杀人取物。这尸体的鬼魂在梅园已经灰飞烟灭了,这会儿又出来一只把你往后山引,修仙问道的大家竟然钻研起了鬼道,仙门可真是热闹。”司淮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望不到顶的山壁,扶着吾念的手臂转了个方向要往回走。暗河湍急的河水忽然拍上了河滩,司淮赤着脚踩在湿滑的石子上,身子忽然不稳地歪了一下,吾念一时情急双手去扶他,手里的小火把脱手落到地上滚了两下掉进了河里。四周一下昏暗了下来,司淮的肩膀贴在那人光滑的胸膛前,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见谅。”吾念几乎是凑着他的耳朵说出这两个字,随即一手揽过他的后背,一手弯到他的膝间,竟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吾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了些枯死的草藤过来,扔进了火堆里,青蓝色的火焰燃着了草藤,慢慢变成了寻常焰火的颜色,不时发出几声燃烧的“噼啪”声。司淮僵着身子坐在石头上烤火,浑身有些不自在,不时朝一旁晾衣杆似的撑着双臂烘衣服的吾念偷瞄一眼,又急忙慌乱地移开。他的龙生漫漫长,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打横抱着。嗯……重新活过来之后的头一回。“怎么了?”吾念转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脸怎么有些红?该不会是因为我抱了你吧?我是个出家人,又与你同是男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不知是不是火光的原因,司淮觉得吾念的脸也比往日红润了许多。他有些尴尬地别开了眼,在心中默默接了他的话:若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个男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然而吾念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将晾了大半日的衣服扔到了他身上,顾自坐了过来,道:“若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衣服穿上吧,正好这山洞里也阴凉。”“嗯。”司淮应了一声,将衣服往外一套,赶紧转移了话头,问道:“你在这找了一圈,有没有看到能出去的路?”“没有。”吾念应道:“这里就是大山山体内的洞穴,顶上都是封死了的,只有顺着这条河才能出去。这河不知道有多长,若是没有人来救我们,就只能攒足了体力自己游出去了,只怕不容易。”“你我身上都有伤,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还要把她带上。”吾念往后看了一眼,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