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管事的又悄然打量几眼。桑荔绷着脸,走得很快,“多话。”她清楚记得,上次穿书用所有灵石买下曲清眠之后,暗场安排人偷偷的跟上了,根本没必要给他好脸色。“哈哈哈,这奴隶眼神不错,小爷就是要看你狗一样趴在地上,越凶越好!”啪长鞭的破风声中,那嚣张兴奋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站远点,看爷来喂给他琼浆玉露。”桑荔隐约听见前面左边那间暗房里传出的声音,她气得胸口起伏,快速往那边跑。未等进门,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两个护卫伸手拦住,“什么人!”桑荔目光越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岔开腿背对她的人,曲清眠的身影被彻底遮挡。她猛力去推守门的护卫,急到脸通红,“我已经买下他了,你们让开!”管事的声音不紧不慢在身后接上,“听她的,退开。”没了阻拦,桑荔跑过去一脚踹向还在那兜头淋尿的陈荣,踹的他一个趔趄。突然跑进来一个姑娘,陈荣吓了一跳,等看清容貌,眼睛亮了。管事的客客气气走过去跟他协商,退还银钱,并且另行补偿。陈荣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摆了摆手,目光牢牢定在那蹲下来的曼妙身姿上。桑荔看着被打折腿、按到地上跪下的曲清眠,心里揪疼。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掩不住纵横交错的鞭伤,有些地方完全血肉模糊。青乌色长鞭就扔在旁边的地上,倒刺上卷着血珠碎肉。尿液混着血淌在一起,浓烈的气味熏得人几乎作呕,但桑荔全然不觉般凑近,抬起衣袖去擦拭他脸上的脏污。那是唯一有好肉的地方了。桑荔动作细致轻柔,有些酸楚。第一次穿书,她初见曲清眠,所有的认知还是系统灌输给她的,因为知道他在将来会是血腥残暴的大反派,所以看到他被虐待欺辱,她不仅无动于衷,还认为他活该。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生活三年,被梦魇折磨下后知后觉的失悔,她根本不会这样纯粹公平去看待一个被贴上了标签的人。他现在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瘦削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经受非人的折磨,如同野兽般不断厮杀,也没有谁教会他去懂得人该有的情感和同理心,有的只是生存环境带来的对生命的漠视,有什么道理去苛责他日后变坏呢?少年的眼眸没有一点光彩,像是极致的黑夜,死寂阴冷,在桑荔的擦拭下仿若回了魂,僵了一瞬,眸色陡然淬满冷意,微低下头,死死盯住她。许久未说话的嗓音喑哑粗粝,比隆冬还要冰寒。“别碰我。”桑荔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处境,不敢耽搁,置若罔闻的回身将他背起来。甚至在紧张下,她忽略了只会像狼一样低吼的少年,怎么能清晰的吐字说话。曲清眠将手臂不断收紧,眼里凶戾显现。桑荔的脖颈被紧紧箍住,有些透不过气。她背着人快步往外走,以为他是害怕,轻声安抚,“没事的,我会保护你。”曲清眠眼睛里浓烈翻涌的情绪顿住,出现困惑和茫然。她好像,是在关心他?但只瞬息,漆黑的眼瞳重又覆上郁色。他知道,她的示好都是假装。收紧的手臂终究放松。他现在还不能杀她,等到安全的地方,他不会再留手!桑荔走得很快,入了人来人往的集市后,又几个折转溜进一条不起眼的巷子。然而跟来的人到底都有些本事,且有两拨,一拨是暗场的人,远远吊在身后,想摸清能拿出这么多灵石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一拨是陈荣的护卫,他见色起意,想将桑荔掳走,追得尤为紧,几个飞纵便追上来。桑荔呼吸粗重,紧张到冒汗。然而背上的少年虽瘦,骨架跟肌肉是当真沉,她咬紧牙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还是甩不开那些人。夏季燥热,巷子的高墙挡住大半阳光,几根竹竿凌乱靠着,墙角尽是潮湿的暗绿色苔藓。桑荔不管不顾闷着头,使出吃奶的劲,继续跑。陈荣的护卫足尖一点,手成鹰爪想将人擒住。只是不等碰到,那背上的少年豁然扭头,目光森森,一把抓住靠墙的竹竿狠狠捅去。距离太近,有两个护卫根本来不及闪躲,胸膛直接被捅穿,还有三个护卫反应过来,躲开的同时铿锵拔出长剑。桑荔猛然被推的趴到地上,背上的人挣脱了,力道不小,她的膝盖和手心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她忍住疼飞快扭头,便见曲清眠顶着刺穿身体的剑,凶狠的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