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姝不得已,连忙跪了,哀哀告饶道:“太太明察,我当真不曾去了哪里。太太进正堂去后,我只是和几个姊妹在一边屋里坐着吃茶闲话,竖着耳朵只等堂里传唤。我在四爷身边服侍有年头的,不敢对太太说慌。”宋桃儿看着她这幅样子,倒好似有些可怜。然而,上一世她于这等情形见得也实在太多了,那些个下人平日里欺她势单力薄,不将她放在眼中,及至被她抓住把柄,又哭哭啼啼的来求饶,一时心软饶恕了,便越发蹬鼻子上脸,以为她软弱可欺。今生,她该当出个太太的样子来。如郑瀚玉所说,她是靖国公府正头的四太太,且目下郑四爷看来也还算喜欢她,她应当趁这时机把架子端起来。待威立下了,日后哪怕郑瀚玉日久情淡,总也没人敢就看轻了她。宋桃儿看着怜姝的眸子,轻轻说道:“怜姝,你不老实。你说在松鹤堂偏房里同几个姊妹坐,那怎么我出来时,眼见着老太太房里的那几个丫鬟都被叫了进去,独独不见你出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人都散了场,你一人还在里面枯坐着?”怜姝口张了几张,却说不出话来。她倒是没料到,这位小太太的脑子如此灵光,转的这般快,一下就把她给问住了。正当这个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人道:“哟,我来的不巧了。这怜姝因着什么事,惹太太生气了不成?”这话音响亮,正是郑瀚玉的奶母林大娘。海棠苑是当真变天了……林大娘走进房中,笑呵呵的向宋桃儿福了福身子,请了安。宋桃儿看着林大娘,没有言语。那怜姝却如看见了救星一般,爬至林大娘跟前,揪着她的裙摆,哭诉道:“林大娘,林大娘,您救救我吧。求您跟太太说句话,开恩饶了我这一回。”林大娘眼底扫了怜姝一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里念叨:这狐媚子怕不是老病发了,施苦肉计呢。心中虽这般想着,但她到底是爷房里伺候的人,四爷用了她这么多日子,难保没几分情面在。想着,林大娘便向宋桃儿笑着开口道:“太太,不知这丫头哪里招惹着您了?昨儿是您的大好日子,何必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冲了您的喜气?今儿,想必爷还进您房里来。您听老奴一句劝,就饶了这丫头吧。”这若是换做旁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对着丈夫往日房中用久了的丫鬟,又有奶母求情,总要给上几分颜面。偏生,宋桃儿轻轻说道:“若要我饶她,那也不是不行。只是林大娘可知,她做了什么?”林大娘顿时语塞,她自然是不知情的。但按常理,此时这新太太不就该移船就岸,顺势饶了怜姝便是么?宋桃儿继而说道:“晨起,我去给老太太请安,侍奉老太太用早食。出来后,这丫头便不见踪影,倒叫我一地里找她。后来还是四爷打发人来喊我,这方罢了。我却不知,她往日伺候四爷时,可也是这副样子么?”林大娘暗暗叫苦,只懊悔自己求情求早了,全没想到这怜姝竟闯这样大的祸。也怪道这小太太如此生气,入府第一日,身边又没个相熟的人侍奉,伺候了老太太出来,丫头却不见了。瞧这小太太面色柔嫩,一副娇柔之态,那会儿还不知怎样害怕呢。想到此,林大娘也不再为这怜姝说情,顺着宋桃儿的话道:“这般说来,这怜姝可当真作死。她在四爷跟前敢有这么一遭,腿早打折了。”宋桃儿点头道:“我也这般想着,一向听闻四爷治家严明,如何房里会有这等不知规矩的丫头。不过,既是林大娘为她求了情,我也不多罚她什么,就让她到屋檐子下头跪一个时辰罢。”怜姝跪在地下,抽抽噎噎,满面泪痕,心底却是惊骇不已。今儿这出,她自然是故意,不过是想试试这太太的深浅脾气,也好叫她知道,她在这府里一无根基,得倚着她这个房中老人才是。这也不是新鲜花样,这些内宅当差久了的仆婢,大多会这两手。虽则早起吃了她一顿排揎,怜姝却仍是不信,这个看起来娇气懦弱的太太,竟真敢罚她。不曾想,她还真就罚了!事已如此,林大娘也不好说什么,只向怜姝斥道:“没听见太太说什么?还不出去跪着!”怜姝无法可施,花容带泪的出去了,出了门果然就在屋檐子底下跪了。院中几个扫地的小厮瞧着,便指指戳戳起来。“这怜姝姐姐可是咱爷房里服侍的老人了,咱爷衣食穿戴哪样不指着她?今儿怎么也罚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