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的我,竟然在想,明天应该做点什么吃?我刚要关灯进卧室,就听到门铃响。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分……什么人什么毛病?凌晨三点按我家门铃?熊孩子也得睡觉吧?我蓄满的怒火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更加火了。“大叔,倒时差真的很痛苦。介意我进来坐会吗?”“介意。但看在你未成年的份上,进来吧。”尽管只有十六岁,他已经成长得相当成熟了,与三年前坐在天鹅顶上的孩子截然不同。罗骏进来什么也不看,只管问:“我哥呢?”“他睡了你别打扰他。”但他明显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直接向次卧走去,还不忘点评:“我以为他会在主卧,大叔你不给力啊!”这叫什么话?“我都剥光了送给你,你还不好意思?”“……”我额上阴云密布,巴掌有些蠢蠢欲动。我以为他看一眼凌云木就可以了,意思意思就行了,没想到他直接脱鞋子爬上床。我一个虎扑,将他叼住拖了下来:“别打扰他,想睡去沙发!”“我倒时差睡不好,要挨着我哥睡。”“滚蛋!”“他不是你专属的,别以为你在精神病院照顾过他就可以霸占着!”“小子知道得挺多啊!调查我?”我一只手将他肩膀死死按住,他就动弹不得了。“我就回来两三天,你还是个人吗?”“这么快?”我想了想,“那好,有些事我们需要理一理。”罗骏被我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好心地给他泡了杯咖啡。他看了看,开始挑剔:“太没诚意了,速溶咖啡,我从不喝速溶的。”怎么有雷恩附体的感觉?“小王子,本王没时间给你磨,爱喝不喝。我问你,为什么不把‘同伙’身份告诉我?你一早就知道了吧?”微醺的夜晚2罗骏一脸严肃,甚至有些瞪视着我:“大叔,凶手你都没抓住,问这个有意义吗?”我特讨厌他一口一个大叔:“凶手我一定会抓到的。但凌云木很关键,可以说我一直在探索他的成长轨迹,但所知甚少。你知道多少?”罗骏将前倾的身子往后一靠,较之前放松几分,“我对他也不了解。实际上除夕那晚过后,我没再见过他。我找过但总没机会,他好像刻意回避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就在陶居里,后来就出国了。”“除了这次回国,你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几时?”我看到罗骏眼眶开始发红,“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吗?”这小不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是在犯罪嫌疑人的头像上看到他的。”旧的国际版报纸上,刊登了华国六·一三灭门案的始末,唯一幸存者及嫌疑人凌云木赫然其上。“我们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想变成一个神经病,就努力成为一个艺术家吧。”罗骏从来不认为凌云木欺骗自己,他说:“我们是一样的。”没错,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但一样的他们,为何一个即将成为艺术家,一个成了精神病?罗骏当场失控,在钢琴课上大哭出声。全场的人都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哭得跟狼嚎一样。他从来不认为他是凶手,只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通过各种媒介开始打探凌云木的消息,得知他进了精神病院,有个下岗的刑警一直在他身边试图找到凶案的突破口。他急急忙忙地回来,却看到了雷恩。如果可以,凌云木一定只想做凌云木。我从未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但我觉得,想哭就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大叔,你一定会抓住凶手的对不对?”“当然,我必须这么做。”我做了很多梦,如一团乱麻,每一根麻线都牵扯出一张扭曲的面孔,有死者的,有活人的,有母亲,有父亲,有小混混,有暴力,有鲜血,有尸体和伤口,乌鸦在低空飞行,叫声瘆人,随时准备着俯冲掠夺。抱着婴孩的女人从不回头,从不看梦者,婴孩像个鬼婴一样,时而桀桀地笑,时而张开满嘴獠牙。毒蛇从阴影里延伸出来,缠绕上,不断复制穿梭,密密麻麻。堆满死猫死狗的尸山,用发亮的骨头穿成一串饰品,挂在遗像中,是我不愿意看到的那张脸。“大叔大叔!”我听到喊声的时候,罗骏正在推我:“哥哥哭了,你快去,他害怕我……”我心脏骤然紧缩,赤着脚就跑向了次卧,床上空无一人,沉闷的哭声是从衣柜里发出来的。凌云木竟然躲进了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