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保镖。如果以后遇到紧急情况不得不发生肢体接触,难道她也要犹豫,甚至拒绝吗?千钧一发之际,反应慢半拍都可能送命。要是“老板”有个什么不测,那她……不行,为了避免不幸发生,她必须尽快克服它。思及此,梅瑰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天真的念头。要不拿傅星樊做实验吧?虽然他们才认识了短短几天,她却清楚地知道,她不讨厌他,甚至还对他颇有好感。如果以他为对象,抵触情绪应该不会那么强烈。而且,照他目前的状态应该也察觉不到。下定决心,梅瑰试着靠近傅星樊。移动的过程中,她看见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巾上。半只手掌自然地垂在桌沿边,拇指到小指的高度依次递减。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指甲与指尖齐平、掌背青筋若隐若现。从某种角度看过去像极了连绵起伏的小山。真好看。好看到她忍不住想摸一摸、握一握。咕嘟,梅瑰咽着口水,屏住呼吸,顶着巨大的压迫感与紧张感,慢慢地向目标移动。五十厘米……四十厘米……三十厘米……距离一点一点缩小,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二十厘米……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眼见二人指尖即将触到,梅瑰的手抖得愈发厉害起来,厉害到必须得用另一只手压制才能勉强维持住现在的姿势。因为那仅剩的一厘米,对她而言宛若隔了一个世界。那道看不见的线将空间一分为二。这头,风平浪静。那厢,浓烟滚滚。黑色的烟气化成一只只鲜血淋漓的手在里面到处乱飞乱抓。只要踩过界,它们便会群起而攻之,将人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最后只能在绝望中饱尝痛苦与煎熬,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不——不要——那种感觉,她真的受够了。逃不掉、挣脱不了、亦没有能力反抗,更没有人救她。叫天不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独自蜷缩在角落默默地忍受,默默地接受,默默地承受,默默地感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一日复一日,无休无止。那种感觉,真的太糟糕、太可怕、太恐惧了。本来,她很羡慕男生。他们拥有比女生更强的爆发力。同等的训练量,他们更容易练出肌肉。同样量级的选手,他们的战斗力也更加彪悍。她渴望那种力量,同时又畏惧那种力量。在压倒性的优势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因为它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你的身体、精神、意志、尊严、存在的意义,甚至是生命。所以哪怕傅星樊不一样,哪怕她现在变强了,男人终究是男人。长期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也没那么容易冲破。即便她的理智告诉她可以。即便她鼓起勇气做出改变。她的肌肉记忆却在叫嚣,却在拒绝,却在抗议。还有,纵使她克服了心理障碍,那么对方呢?他会坦然接受吗?他会给予她想要的回应吗?不得而知,不可预料。不行——不行——不行——她办不到,真的办不到。“搞定!!”画完画,傅星樊放下笔,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不管左手伤势有没有处理好。而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却吓了梅瑰一大跳。深陷矛盾与纠结当中,她以为对方要对她做什么,便本能地往后撤,并摆出战斗的姿势。“看我画得怎么样?”伸展完四肢,傅星樊抄起素描纸问梅瑰。那模样,那架势,看起来像极了迫切寻找赞同与表扬的孩童。四目相接,梅瑰猛地回神把手背到身后:“嗯……画得很好。”“是吗?”二人视线短暂交汇,梅瑰很快又撇开了,注意力根本不在画上,傅星樊双脚一蹬,转椅离开桌子滑到她身边,“你明明没有看。”“我看了。”梅瑰强装镇定地回答,完了,马上话锋一转,“倒是你,我还没弄完呢,你怎么就逃了?”“还没好?”傅星樊不停翻转手腕,他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我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梅瑰返回桌边,从急救箱中取出喷雾剂:“再喷上这个就行了。”“哦。”傅星樊扶着转椅把手以转圈圈的方式倒滑回来,椅背撞到桌子停下后,他没有把手搭在方巾上,而是直接伸到了梅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