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元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人家也不会看上我。”
顿了顿,她有些沮丧地说:“我长得不好看,远汀,感觉在S大也只有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事实上,周元元的五官底子很好,但学生时代,尤其是中学时期,大家对身材不好的女生总会进行一些恶意霸凌。这大抵就是她如此在意自己的身材、且常常表现得有些自卑的原因吧。
许远汀默然,这种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不自信,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于是沉默片刻后,只说:“不会的。”
“你不用安慰我,别人到底喜不喜欢我、对我什么态度,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就像我的同门,他们其实都有点看不起我。”
周元元的脸微红,语气絮叨但平静。许远汀在内心叹了口气,看来这才是一个酒后吐真言的。
果不其然,她并不在意许远汀是否搭话,继续说道:“我叫‘元元’,是因为我家是开便利店的,我父母没什么文化,只希望财源广进,每天都赚很多钱。”
“我从小就胖,大家给我起外号叫‘圆圆’,后来我甚至听到有人在背后骂我‘土肥圆’。”
“我其实挺笨的,三战才考上S大心理学。不像我的同门本科就是985,或者有很多科研经历,我大学是个双非一本,也没参加过什么活动,没有很精彩的履历。”
“所以我其实二战就进了复试的,但最终还是没能上岸,今年也是运气好,恰逢S大扩招,才擦线进来。”
许远汀想,怪不得周元元听说她是林城一中的,欣喜中还夹杂着一丝惶恐。一来她的中学经历不堪回首,二来她们两个高中不是一届,想必周元元对于“自己比身边同学大两岁”这个事实有些难以启齿。
这样想来,许远汀也只能尽力安慰:“古代有一个大美女叫陈圆圆,是那些男生没见识,何必用他们的想法来惩罚自己。”
话虽如此,她也不是一个完全不在意周围看法的人,许远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将头发染成蓝色吗?”
周元元摇头。
许远汀说:“我以前是黑长直,又因为天生娃娃脸,看起来就是涉世未深的学生妹,走在路上总会被怪大叔搭讪。”
“后来我很想提升自己的气场,于是就决定染一个很怪的发色,让自己变酷变锋利,可这又成了很多人眼中的不合群、不检点。”
“可我不后悔,染了头发后,我明显变自信了,也逐渐不那么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努力探索,如何更舒服地“做自己”。
许远汀从小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这些年,她尝试着克服、摆脱这一枷锁。
因为,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甚至有些人天生就没来由地讨厌你,无论你做什么,他还是讨厌你,所以何必为了那些人改变自己呢?
毕竟人生是自己的,活得舒适最重要。
虽然,她现在远远没有做到。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句话,那个苏城的寒冷冬夜里,有人对她说——
“比起让别人理解,我一直觉得遵从自己的内心更重要。”
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就连许远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始终没听到周元元的回话,一转头,原来她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等到许远汀知道周元元口中的“好心帅哥”是哪位,已经是研一下学期了。
近来S大在投选人大代表,首先每个学院要先经过票选投出一人,因此心理学院的书记头一次把三个年级所有方向的同学都召集在一起,专门开了一次会议。
书记刚讲完要求,就有几个同学踊跃举手,自告奋勇报名。
在老师的组织下,他们挨个来到讲台前,进行自我介绍与拉票。
前几个人的套路差不多,无非是依次说明绩点、发表论文情况、参与的学生工作和社团活动等等。
其实这种投票活动很没意思,因为你要么会投自己认识的人,要么就投那些向你拉票的人,很难做到公正无私。
果然,打开聊天软件,几个之前完全没有交集的同学向许远汀发起了好友申请,或者通过私聊请她帮忙投票。
她将这些消息统统“标为未读”,打算之后一并处理。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年级大群里跳出了一条消息。
一个昵称叫“华哥”的人说:【这个人好茶啊。】
两秒后,他选择了撤回。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是在评价现在讲台上发言的同学吗?他原本想发给谁?
许远汀没有放在心上,顺势刷起了手机,直到身旁的周元元摇了摇她的胳膊,很小声地跟她说:“远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