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玉怒了半晌,见屋内空无一人,大吼:“来人呐!来人,都是死人不成。”过了半晌,才有一身量颇矮,怯生生的丫头来拾走了地面碎片。她捂着心口,跌坐在地。面色惨白,短短时日容颜苍老许多。自从半年前临安不再送来银票,冲州的铺面掌柜见了自己虽笑脸相迎,但都说换了东家,除却自己手上还余了些银票,入不敷出。遣散了院内大半下人,就这样月例还是发不上。她一手紧攥着裙衫,喘着气,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燕王倒台,这个没用的东西,本还想攀附于他。思及此,她看着脚边绣花摊子,瞳孔收缩,莫非是那件事被知晓了。她抬头看窗外漏进的几缕光,哼哧笑了几声。苍白的面庞显的可怖!最是薄幸锦衣郎,呵呵,沈紫玉眼角流出泪,就是动了他的心上人,便要断了自己的生计。事实上,裴十安自是不会再去救济一个险些害了自己心尖上的人,没有当场要了她的性命已是全了表姨母的情分。若沈紫玉知足,做些小营生,也不至于会太难过。但有的人,眼内只有富贵荣华,总是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合该天下人都将宝物捧至眼前,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罢了!有道是由奢入俭难,府内丫头席卷财物逃跑,留下了座空宅子给她。沈紫玉过惯了锦衣华服的日子,借着自己还余的几分美貌一顶小轿子抬进当地富户韩家。那韩老爷腰缠万贯,挺着个大肚皮,喜酗酒还是个秃子。好人家的姑娘见着都绕道走!昨日黄花,人老珠易黄。韩家铁打的新郎,流水的新娘。府内莺莺燕燕众多,韩老爷喜新厌旧,过不了几日便将她忘却。她缩在四角的天空下恨恨望着,暗骂命运不公。同时,良辰吉日已到。云烟坐在铜镜前描眉梳妆,大红嫁衣衬的面若桃花。相识的姑娘在后头祝福语一声又一声,阮芜略带嫉恨的看着这一切,阮国公府毕竟与阮衍同出一门,且他步步高升,此番专门来添妆。不管旁人说了些什么,云烟内心紧张都无暇去顾及。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一日,但想到日后与十安哥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还是紧张。众人吵吵嚷嚷地出去了,白芍端了一何意饼上来,寓意美满如意。“小姐,你今日还未用膳。不妨吃些这个,没有汤汤水水不碍事的。”新嫁娘不便去更衣,忌饮水。云烟拿过一个咬了一口,微微甜软糯可口。阮夫人从外头进来了,看着傻女儿还坐着吃,想着她身边也没个得力嬷嬷。云烟喊了声娘,看着阮夫人神神秘秘的拿了本小册子,瘫在桌面上。不由好奇的眨了眨眼,上手翻开看了看。里面画面精美,粗线勾勒的两道身影缠绕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娘亲,他们在干些什么?”盯着女儿水汪汪无辜的大眼,阮夫人竟一时不知如何下口。当下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还是让女婿自个来,自己的娘子自己教。“云烟,这个册子你带上。晚上若有不懂你就问裴小郎,你依着他行事总没有错。”递过册子让白芍放好。阮夫人伸手抱住云烟,心下不舍。两人说了会子话,听着外头道姑爷来了。作者有话说:云烟:十安哥哥你看,阿娘给了我个册子。说哪里不懂就问你。裴十安:哪里不懂点哪里。不是故意写沈紫玉,她领盒饭走人要走个过场的。?帮我尚书府外爆竹盈天,几个丫鬟穿着粉色比甲脸上喜气洋洋,在门口撒着铜板,引得几岁孩童争相去捡,一人说了几句吉祥话。裴十安一袭红衣,大早上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阮府门前。被阮衍和一众要好的世家子弟拦在门外,众人使出十八班武艺,裴十安见招拆招,最后连作几首催妆诗。自诩才高八斗的公子哥也拿他没辙,这人能文又能武。见着大舅兄,裴十安上前一手拍他的肩:“润之兄,我会待烟烟好,一辈子,唯她一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妹妹平日待在府内玩玩闹闹,前些日子自个还觉得出嫁,两家知根知底没什么。但直到这日子真来了,心下才慌乱起来。阮衍抬头看裴十安今日一袭红衣,面如冠玉,俊朗非常。但看往日好兄弟的俊脸越来越不顺眼,忍了口气道:“裴兄,我信你。但若日后你食言,我的拳头可不怕你!”吉时已到,新娘上轿。白芍替云烟盖上红盖头,视线被遮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照例是阮衍背云烟上轿,趴在阿兄背上,云烟鼻子一酸,突然明白自己真真切切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