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殷慢吞吞入内,掀开袍角慢吞吞跪下,磕一个头,“奴才给陛下请安。”便仰起脸,“奴才回来,因?为家中遇到烦难事,想同陛下求个恩赏。”
皇帝自从知道阮殷回京便心惊肉跳的,直到他说出“家中事”才暗暗松一口气,便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下石阶,俯身拉他起来,“大伴自去岁一直身子不好,回来便回来,何需多礼?”
阮殷顺势起身,任由皇帝拉他在右侧椅上坐下。皇帝竟也不回去,紧挨着他一同?坐了。小太?监入内奉茶。皇帝道?,“发生了什么?大伴特意回京寻朕,必定不能是小事。”
“是。”阮殷点头,“奴才无能,为家事叨扰陛下。但此事郑重,恳请陛下成全奴才。”
皇帝见他如此郑重,便知不能不答应,与?其等他说话?,不如先送他个人情,仔细回忆朝中事务,便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见外?御史台确实为了河间阮氏族人封爵的事往御前递了折子,朕没理他们。你也要?多宽心,朕应了你的,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今日事罢了,日后你去了南宫,远离御前,有话?要?问只管给朕写信,不要?乱听信外间传言——朕现?时便可同?你交个底,有朕在,阮氏一门荣宠断无后顾之忧。”
阮殷摇头,“奴才父母兄弟无一人在世,河间阮氏与?奴才对?面不相识——还有什么族人值得?惦记?”
皇帝以为赏了他个大恩惠,闻言皱眉,“那是为什么?”
“陛下。”阮殷道?,“奴才想同?陛下要?个人。”
“人?”
“是。”阮殷起身,在皇帝惊讶的目光中走到他身前又郑重跪下,“奴才钟情丁太?傅府上南嘉小姐,求陛下开恩,将她赏与?奴才。”
“太?傅府……南——”皇帝吃一惊,“你是说丁南嘉?”
阮殷磕一个头,“是。”
“大伴怎的——”
“奴才自知身负残疾,实是情之所钟身不由己?。”阮殷埋在地下,轻声道?,“求陛下成全奴才。”
皇帝初时听见阮殷回朝,以为皇权生变,后来听说他为了家事,以为阮氏荣宠,事到如今话?风一变,竟是为个女人,一时间竟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什么残不残疾——这种话?以后休说,区区女子,大伴同?朕的情分,何等绝色要?不来,还不快起来么?”
“非是女子。”阮殷不动,“陛下,奴才要?丁府南嘉小姐。”
“那不还是女子么?”皇帝无语,“你起来。明日朕命丁定远与?你送去。”
阮殷仍然不动,“如此便请陛下收回赐婚成命。”
皇帝愣住,终于记起自己?刚刚才赐了一门婚,对?方就是这个丁南嘉。李天师扶乩冲喜,他根本不信,又当不起这个“不孝”的罪名,只能依他。正好宋渠求娶,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扒八三凌七期吾三六自觉四角俱全,哪里留意赐的是谁?
若不是阮殷来说话?,他可能连这事都?忘了。
“是有这么个事。”皇帝道?,“这门婚是李天师扶乩得?来的,为的是给阿母冲喜——倒耽误不得?。此事既已成定局,朕另外给大伴安排。中京贵女大伴喜欢哪个,朕今日也给大伴赐门婚。”
阮殷不答。
皇帝道?,“阿母早年?就有这个打算,让你也有个家室。这么多年?你只是不肯答应。”便笑起来,“谁料如今卸了任倒主动来求——阿母当年?就是使错法子,早让你闲下来,说不定早就做成了。”
阮殷道?,“奴才要?丁府南嘉小姐。”
“这个不行。”皇帝道?,“朕已经?赐婚,旨意只怕都?到中京了——如何收回?”
阮殷慢慢直起身体,虽仍然跪着,却有松柏之姿,千钧不可转移。
皇帝加重语气,“另外选吧,中京城里贵女多得?是,随你挑选。索性就在中京成婚,大伴带去南宫作伴。”
阮殷不说话?。
皇帝顿觉气滞,熟悉的压迫感隐隐袭来。他自从亲政,许久没有从眼?前权宦身上感觉到——原以为阮殷年?老气弱,此时才明白过去不过是对?方刻意避让。声气立时弱下来,“丁南嘉寻常女子,有什么值得?大伴如此上心?北境贡来许多绝色,俱是异域风情,大伴若喜欢,可——”
阮殷重复,“奴才要?丁府南嘉小姐。”
“朕刚赐了婚。”
“请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