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婉抿唇笑,将自己面前的一品夜合虾仁给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道:“礼尚往来。”姜恪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调皮”,抬了抬手中的酒盅,对着华婉做了个敬酒的手势,华婉亦不退缩,大大方方的干了。过了腊八,新年就近了,临近年关,陈留王府传来一则喜讯,陈留王妃有了接近两个月的身孕。消息一出,宫里的赏赐、补品流水架势的往陈留王府里送,各家王府,下头的官员也不消停,一时间陈留王府门庭热闹,像菜市场一般,偏生陈留王不在意,直呼这天大的喜事,要有人同乐才好。于是这门槛都快踩破的架势过了个把月才消停下来。到了上九日,陈留王兴致勃勃的跑到了豫王府,拉着姜恪要去郊外的演武场射箭跑马,恰好,陈留王妃约了华婉与荣安长公主去定宸寺进香,姜恪便答应了。两人快马出城,到了演武场,姜恪小试身手,拉满弓、瞄准、放手,箭离弦,呼啸着飞出,正中靶心!“好!”陈留王大喝一声,不甘落后,也射了一箭,却离靶心偏了点,他“啧啧”的摇着头,见姜恪正得意的望着她,便不甘示弱道:“嘁!有什么可得意的,哥哥今儿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姜恪不以为然:“你这心情都好了大半个月了吧,嫂嫂也不说说你。”陈留王鄙视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嫂嫂怎么会说我?这是福气。我已经有个女儿了,这胎若再是女儿,那便是喜事成双,这胎若是个小子,则恰好凑个好字。寻常人哪有这等福气?”他说得眉飞色舞,姜恪却笑而不语,重新抬手拉弓,离弦,箭再中靶心!“诶诶诶,我说话呢,你好歹听着点,我可有两孩子了,你呢,一个都没有,赶紧生啊,恰好给我孩子做弟弟妹妹的。”陈留王见姜恪丝毫不上心,急得直跳脚,把弓往边上一丢,三两步就跳到姜恪边上,到她耳边嚷嚷起来。姜恪不堪其扰,把手中的弓递给边上伺候的伴当,接着解下了箭壶,一并丢给了伴当,对陈留王道:“儿女福我是不如你,可比弓箭你不如我,咱们再赛场马,看看谁不如谁!”此言一出,陈留王便大声应好,一把扯了姜恪到马厩选马去,把适才说的都跑到了脑后。那边,华婉等人到了定宸寺。因陈留王妃月份尚浅,上九日到寺里拜佛的人又多,生怕到时冲撞了,荣安长公主便带了副公主鸾仗,华婉与陈留王妃也各自带了亲王府仪仗。一时,华盖飘摇,旌旗遍布,定宸寺的主持便忙派出了两队知客僧,将不相干的人都隔开去,以免惊扰了贵人。“我这趟来,还有一事,”三人携手走着,陈留王妃兴致勃勃的对另两人道:“听说定宸寺来了个和尚,这和尚法号正和,人称正和大师,他擅长卜卦,只要经他手的卦,没有一次是不准的,且此人极有个性,卜卦看天命,若是他不愿给看卦,则无论说什么都不愿意,若是他愿行个方便,则分文不取。我想请他卜上一卦,你们来了,便一道罢。”荣安长公主笑道:“这可有趣,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我和思川少不得要凑趣一二的。”说罢便将目光投向华婉,华婉是信命之人,但她不信她的命能叫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三言两语便说尽了,只是此时,陈留王妃跃跃欲试,而公主显然也是感兴趣的,她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便笑着点头道:“也好,我也想看看,我是能活到九十,还是一百呢。”“你还真敢想。”陈留王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笑的嗔了华婉一眼,她抬手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露出一个慈母独有的柔和微笑微笑:“我只想求我的孩子平安,以后我们一家也平平安安的。”荣安长公主与华婉都打趣的望着她,嘴边带了善意的笑,陈留王妃脸一红,一时也端不起嫂嫂的架势,遮掩般的喃喃道:“你们也知道,我家王爷莽撞的很,又爱在外头奔波……”听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抱怨却更像一个女子幸福的诉说,华婉笑着与公主对视一眼,搀了陈留王妃,连声道:“是是是,我们知道了,现下还是快进去吧。”三人摆了佛祖,各自真诚的祈祷了所想之事,便在知客僧的引导下,到了后殿,那正和大师的厢房里。正和大师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他精神矍铄,一双小小的眼睛闪着精光,却不像方外之人,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大师长扬佛号,方说明了来意。正和大师犀利的小眼睛在她们三个的面上飞快的扫过,低头从一边拿了三张纸,几枚铜钱。按着长幼,先由荣安长公主在纸上写下生辰八字,然后掷了三次铜钱,正和大师不动声色的看着,将纸放到一边,示意下一个,接着是陈留王妃,然后再是华婉。三人先后都完了,便坐到锦杌上,等着正和大师解说。正和大师闭了眼,沉吟片刻,正待开口,窗猛地被风吹开,一阵凉风席卷而来,将桌上那三张纸吹了起来,恰好落到了边上的火盆里,不过刹那,那写了三人生辰八字的纸便化为了灰烬。